云颂问道：“邵清，你在这楼梯上走了整整一天了对吗？”

“对。”邵清点点头, 皱着脸道：“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 看见向上向下都是楼梯, 想着按照常识，只要向下走, 就一定会出去, 谁知道快累死了还没见出口。真想不通这楼到底有多少层。”

世界上最高的建筑物是迪拜的哈利法塔，也不过只有828米，正常人爬楼梯的速度为0.8米/秒, 算上人因为疲惫而慢下来的速度, 保守地按照0.4米/秒计算, 爬完整个哈利法塔需要2070秒, 即35分钟左右，假设爬楼梯的人体力差, 那么再加上休息的时间，最长两个小时。当然, 人下楼梯的速度要比爬楼梯快得多。

然而, 邵清下这所居民楼，居然用了整整一天！不要说哈利法塔，泰山都够你上下往返一遍有余了。这样的居民楼根本不存在, 黑白面也不可能见过。

云颂脑海中隐约出现了一个答案，或许, 这栋楼和她刚到达荒岛上看到的情景差不多……

她问邵清道：“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邵清捏着下巴, 仔细想了想, 道：“异常倒是真的有一些。我刚来到这里，所处的位置比较暗，温度也较冷，向下走，逐渐明亮起来，可走了大约两分钟，又变得暗了起来。大概就是这样的规律。”

云颂点点头：“嗯，我明白了。”

邵清：“？？？”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明白了？

云颂解释道：“这栋楼之所以走不完，是因为它并不是简单地一栋，而是由无数栋楼拼接而成的。”

邵清眨了眨眼睛。

云颂继续道：“之所以有的地方亮，有的地方暗，那是因为亮的地方处在高出，暗的地方处在较低楼层，当一栋楼走完时，便会走上和它拼起来的第二栋，周而复始。”邵清下完一栋楼用了两分钟左右，由此可见这栋楼大约一百米——三十多层的居民楼，并不少见。

果然和她在荒岛上遇到的情况一样。荒岛雨林外围树木高达、藤蔓成熟，而越向中心走，植物反而越幼小。不妨大胆的猜测，黑白面既然有剪辑时空的本领，自然可以把一个地方处于不同时期的不同分块剪下来，拼接在一起。

这栋楼也是用了一样的手法，不同的是，荒岛上每一块分区隔得时间较长，而这栋无穷高的大楼，每一段隔得时间较短。

“哦，这样啊。”邵清拍了下脑壳，恍然大悟：“那找你这样说，我倒是有了个想法。既然这楼是一段一段拼起来的，那连接的地方肯定是最不稳定的，咱们只要把那个地方打破，是不是就有可能出去？”

云颂点点头。从时间和空间上来说，邵清的想法都是对的。接缝处属于不该存在的空间，又连接着两个不同的时间点，的确最容易发生混乱。

*

“嗯，就是这里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人正处在整栋楼中光线最暗的一层，向下一层，突然明亮起来。

这里，便是某一处接口了。

“下面应该怎么办呢？把墙破开吗？”新的瓶颈再次出现，两人陷入一筹莫展。邵清在幻境中无法施展法力，此时，哪怕是破开一栋小小的墙，对两人来说也难如登天。

云颂推开了一户人家的门，走了进去。她来到阳台上，朝外张望，外面雾蒙蒙一片，与这栋楼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

伸出腿，云颂在墙面上踹了几脚。墙体微微颤动，发出几声闷响，回荡着低沉的回声。墙面不承重，算是建筑物里最薄弱的地方，可依旧不是人力能破坏的。

邵清突然指着房柱一角，问道：“云颂，你看那里有水渗出来，是不是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云颂望了过去，那是房梁、支柱的交界处，一滩深褐色的水渍从接缝里渗了出来。她道：“不是，这是混凝土抗渗透性不好造成的，出来的是结构本身的水分，和外界没有关系。”当混凝土中空隙和毛细管较多时，不利于保持水分，便会有水从混凝土表面析出，这在工程上是很常见的。

邵清点点头，口中却嘟囔道：“哦，这样啊，不过这房子质量可真差，底层好歹只是渗了一小片，顶层渗的都没眼看了……”

“嗯？”云颂听了后，身形一顿，皱起了眉头。

即使是建筑物抗渗透性不好，也绝不会渗透到没眼看的程度。

邵清认识到也许事情有些不对头，连忙拉着云颂下楼，来到顶层的厨房。她指了指墙缝一处，对云颂道：“诺，就是那里。”

只见这个墙缝，有着两条深深的裂隙，与原本的主结构分开来，而裂隙四周的混凝土，已经被泡烂了。

云颂激动地手指微微颤抖。这哪里是抗渗透性出了问题，明明是厨房自来水管坏了，里面的水长期浸泡，泡烂了这面墙。

她转身，对邵清道：“我想，咱们有办法出去了。”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豆腐渣工程的可爱。

邵清：“？？？”

云颂指了指头顶：“咱们刚刚只想着从底层下手，却忘了交界处本就有两部分构成。顶层的顶部亦是底层的底部。倘若我们把顶层的天花板与墙体分离开，依旧能够破坏幻境。”

墙面本就脆弱，又裂开了两条口子，口子周围材质酥软，使劲踢几脚，沙石砖块落下许多，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口。可惜洞口外面是透明屏障——毕竟这里不是交接点。

然而向上凿了不到半米，就不再简单了，墙体坚实干燥起来，仅凭双手双脚，想要分离墙面，难度依旧很高。

云颂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出了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