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璃对于这方面的了解匮乏, 气温越来越低。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换上新的燃料炉, 然后躲到睡袋里,等待救援的到来。
而事实上, 她不确定救援是否会因为下雪而延误。
宋璃自若地拿出燃料炉,给余澄的换上了新的。
她的也需要更换了。
燃料换了大约十分钟。
她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温度。
凉的, 并且越来越凉。
宋璃听得见外面呼啸的风声,雪片打在帐篷上,刷啦刷啦的让人心惊。
雪期会迅速降温,如果她不找到有效的保暖措施她很可能会冻死。
宋璃摆弄了一下手里的燃料炉,这玩意现在如同鸡肋, 或者说连鸡肋都不如, 它会在很快的时间内下降到和外面的石头一样温度,这个帐篷内也会。
宋璃的嘴唇有些发青。
她看了眼面颊发红的余澄。
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和余澄一个睡袋, 但是显然条件不允许, 并且还会造成无意义的热量流失。
她皱眉,把睡袋的拉链给余澄拉上了。
燃料炉显然之前就有了的问题,很有可能是在生产中产生的,这就是个不合格品。
宋璃拿出手机,把燃料炉放在地上, 拍了几张照。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为什么这样冷静, 可能是因为太冷了,冷的她连施展多余情绪的机会都没有。
燃料炉里的燃料还能撑十个小时, 在雪期刚刚到来的时候, 会持续五个小时。
剩下的时间, 足够撑到救援的到来。
当然,前提是有足够的原料。
如果没有,死在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倘若她有足够的决心,很有可能会去包里拿一片安眠药服下,为的是让自己死的好看一点,至少这样被发现时她的面部表情不会十分狰狞。
还有其他方法。
宋璃把目光投向自己身边的病人。
余澄此时神志不清,孤立无援,她如果想做点什么,是很轻易的事情。
并且在南极发烧的死亡率会比在其他地方高的太多,她就算有着充分的保暖措施,也可能会死在这。
不得不说,倘若这是在集体遇到危机的时候,余澄很有可能是第一个被放弃的人。
宋璃把玩着燃料炉,仿佛那是什么珍奇的珍宝似的,她的手指尖泛着青色,被黝黑的燃料炉衬的十分好看。
她此刻比任何东西都像是艺术品,雕像或者其他。
她是个商人。
最近和余澄在一起过于放松了,如果不是还要处理那些邮件,她真的很有可能忘记自己的身份。
商人就是要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点也无可厚非。
求生是人的本能,这点也无可指摘。
一切都显得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宋璃觉得自己的手指越来越沉,她不得已放下燃料炉。
她看不见余澄的面孔,却在幻想着余澄的表情。
余澄要是知道她死了,会怎么样?
余澄要是知道燃料炉只够一个人使用,她间接性地导致了她的死,又会怎么样?
宋璃蹙眉,沉思起来。
她的疯子本性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她未必不怕死,但是却懒得去想自己该如何活下去。
她所能做的只有等待救援,活着等来救援,或者冻死了等来救援。
最后她得出结论,余澄会很愧疚。
这样的愧疚会像是毒药、蛆虫,会紧紧地依附在骨头中,深深地刺入,持续一辈子。
她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猛地惊醒,脸上都是眼泪。
她会寝食难安,在她觉得自己已经忘的时候,因为雪、因为冰这些小玩意而回想起来。
她可能还会爱上别人,但她一定会记住宋璃一辈子。
这是宋璃想要的,可真的实施起来就不那么让人愉快了。
宋璃想的是余澄高高兴兴地记住她,用余生,而不是痛苦无比、痛彻心扉。
愧疚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宋璃盯着地上的燃料炉,最后拿起了一个不算精密的仪器。
是肖他们遗留在这的,她不太清楚有什么用,但是现在可以勉为其难地做一次锤子。
她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燃料炉这玩意很结实,但循环几次,还是被砸坏了。
然后宋璃拿着这个东西躺到了睡袋里。
她砸出来的破损处并不大,要仔细看才能看到。
越来越冷。
余澄真的很不喜欢她耍心眼这一点。
宋璃把手指放在嘴边,深深地哈了一口气。
要是出了意外的话,这就是最后一次。
她希望余澄能原谅她,不过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如果死了,如果在可以活下去的情况下死了,余澄会感觉愧疚,会十分愧疚。
这样的感觉是很让人窒息的,宋璃并不希望余澄体会。
但如果燃料炉是她刻意毁坏的呢?
毕竟宋璃是这样心机深沉、又多疑缺少安全感的人,她能为了得到余澄一次又一次的使用手段,为什么这次,不能为了彻底留住余澄而毁坏了燃料炉呢?
把完好的燃料炉给了自己的爱人,自己用了本来是完好的、却被刻意损坏的燃料炉。
自然,余澄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她醒来的时候,只会知道宋璃用了坏的那个,只会更加爱宋璃,也不会离开她,哪怕是出于愧疚——在宋璃活着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