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说,好像见过小白,就在它先前主人家附近——死脑筋?还怀旧?——并非我们待它不好,也不是它故意忘恩负义,只是怀旧罢了。纵然人家把你丢掉,却还要大老远跑去追寻凭吊?傻瓜……不知道你离开后还有人为此伤心落泪?还有人为你的安危担心到茶饭不思?
路过月月家院子,突然心中感慨,别过头刻意忽视。
是啊……我和我捡来的狗,居然在处事方面如此相通。
仅仅一瞥,发现精致的小院里新搭了葡萄架,旁边停着红色本田,彩色碎石子小径与欧式秋千椅通通不见,显得空荡——物是人非。这家新主人,自然没那么多浪漫与奢华,挚朴的田园风清新自然。
谁又记得,这幢郊外别墅里,发生过两个女人间最纠结的挣扎?
幸亏她先放手了,在百般折磨之后。
始终感觉愧对月月,虽然正是她让我明白爱情在自尊与金钱面前轻如鸿毛,但辜负的人,的确是我。
傍晚时分走在清幽的林荫道上,仿若迷宫——而我的小白,就在转弯处突然出现!
我们同时愣住,然后像久别老友奔向对方。它立起前爪拼命扒我,舔我,我则胡乱地抚摸它柔软厚实的毛——奇怪,它身上居然有淡淡香气,很难想象这是条流浪一周的狗。
“喂,你怎么乱跑的?你知不知道刘扬成天在家哭呀?”不禁用凶巴巴的声音训斥。
它仿佛听懂了,扫眉耷拉眼地跟在身后。
“以后再乱跑小心不要你了!”指着它的鼻子。
傻乎乎也眨两下眼睛,随即又使劲摇尾巴。
唉,想必这样刘扬也舍不得打你了……
原路返回,经过月月家小白像往常一样靠近栅栏门“汪汪”大叫。
“喂!走啦走啦!”多久前的习惯了,还是我躲在月月家的日子。
完全不理会命令,继续狂吠。
“又不听话了?小心人家出来打你,快走!”没有狗链,我只好半蹲下连拉带拽。但大型犬不如小型方便,可以一抱了之,结果弄了半天反而把我累的够呛。
“HI!”院里响起回应,适时制止噪声。
完了!把人家主人惊动了吧,还得道歉……但那个暗号,为什么她也会知道?
抬头瞬间,我看见走过来的人,长发、瘦削、婷婷袅袅……手里还拎着两条剥好的火腿肠。
不要过来……
不要看我……
我不是丁晓丽……月月。
“丁晓丽?!”几分惊讶,几分感叹。她的声音不大,在我耳边却像惊雷炸开。
“……”站起来,心跳得厉害,居然哑口无言。
“你……”明显,她也意外。
“我来找狗的,前几天走失了。”指下小白,它完全在没心没肺地猛吃。
“噢……”月月似乎比从前沉静许多,表情冷郁。
“天色不早,我走了。晚了搭不上公车……再见。”逃离是此刻我唯一所能。
连小白也顾不上,转身疾走。
“哎!这么晚了……”月月在后面叫道。
微微冒出冷汗,好害怕她说“这么晚了,就在这里住一晚吧”之类的话。
“还有公车吗?”还好。
“有的,有的。末班车。”我扭头勉强微笑。
小白看我离开也没招呼,索性囫囵几口匆匆追过来。
月月没再出声。
一溜小跑出了别墅区,其实为什么呢?像瘟神般地害怕与月月相对,到底为什么呢?
我也说不清。
有关过去的所有所有,全部忘掉,我下过决心就会坚定执行。
站在孤零零的车牌下,才忽然想起:公车禁带宠物!
完了完了,来时就没考虑周全,刚才被月月一吓更甚,看来只剩出租——几十块的车钱呀……翘首巴望,这条仅通别墅区的公路行人稀少,过往车辆也都是私家车。对啊,谁在这里拉客呢?非富即贵的业主们,估计车子人手一部。
天都黑了,没办法,步行去主干道上拦车吧。
“都怪你!跑出来也不打招呼,害我这么惨!”气愤无处发泄,只好冲着小白嚷嚷。
它吃饱喝足心情愉悦,就会冲我摇尾巴。
“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狠狠瞪它。又想到也许根本没机会,刘扬不定怎么悲喜交加,泪流满面呢,哪还容我动它一个手指?
对了,这么大的事都忘了告诉她!
“喂,刘扬啊,我找到小白了。它跑到以前主人那儿了。”打电话的口气平淡无奇,但我隐约已感到那边情绪激动。
“真的?真的?它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饿肚子?有没有挨打呀?”看来她是真把它当亲人了。
“没事,挺健康的。成天吃人家火腿肠了。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你放心吧。”
挂掉电话心里正笑刘扬小题大作,才发现身边贴身慢速行驶的红色本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