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微微一愣,双目微微正大,随即又恢复自然,他笑着道:“多结交几位朋友是好事,忘机,你自己把握分寸便好。”
“……多谢兄长。”蓝忘机道。
目送蓝忘机离开,蓝曦臣摇了摇头,走进了冷泉的入口。
蓝忘机一路往回走,途径藏阁,不禁往里多看了几眼。
朋友?呵……
回到静室,他迅速脱了外衣,准备烧了它。
静室内,充满着他所熟悉的檀香味,衣衫上的清莲气息已经微不可闻,然而那带着少年气息的淡淡莲香仿佛犹在心尖缭绕。
衣角已被点燃,他却猛然收了回来,从容地扑灭了衣角沾上的火光。
他将这件外衣仔仔细细的叠好,放进一只檀木盒子里,和那只装满了魏无羡所写的纸条的木盒放在一起,藏起来。
注定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
次日,天还未明,蓝忘机便穿戴整齐,出了静室的门。
他先到蓝氏祠堂登记昨晚的事情,安排处罚内容。
魏无羡,犯宵禁五十尺、带头聚众饮酒一百尺、带头聚众赌博一百尺、读阅□□籍五十尺、拒捕加私斗一百尺……
四百尺,怕是要被打死。
蓝忘机想了想,把“私斗”划了去。。
昨晚俩人确实过了几招,但摔下高墙时,魏婴却是自己在半空中调整了体位,自己承受了两人的重量和伤害,确无伤人之意,说私斗似乎有些过了,于是划掉。
又想了想,他又把“读阅□□籍五十尺”划掉了。
魏婴看没看他不知道,但他自己确实是看了的,不仅看了,好做了那样的梦……
还剩二百尺,蓝忘机又把两个“带头”划了去,重新取了张纸,写道:
魏无羡,夜犯宵禁罚:五十尺;犯酒禁罚:五十尺;赌博罚:五十尺;拒捕罚:五十尺,末了,又加上一句:因非姑苏蓝氏子弟,所受处罚折半,共计一百尺。
蓝忘机,夜犯宵禁罚:五十尺;宣淫罚:五十尺;私斗罚:五十尺,共计一百五十尺。
写完他去了魏无羡房间,推门。
房里地上正满地睡得横七竖,宛若一地躺尸。
魏无羡睡在床边,头朝下,身体在上,一条腿搭在长边,睡得昏天黑地。
开门声惊动了几人,睡眼朦胧间看到脸色冷若冰霜的蓝忘机站在门口,吓得瞬间清醒。聂怀桑狂推魏无羡,道:“魏兄!魏兄!”
魏无羡被他搡了几把,迷迷糊糊问道:“谁?还有谁要来?!江澄吗?拼就拼,怕你?!”
江澄昨晚喝多了头还疼着,躺在地上还闭着眼睛,反手摸到一样东西就冲魏无羡声音传来的地方砸过去,道:“闭嘴!”
那东西砸到魏无羡胸口,哗啦啦翻了数页,聂怀桑定睛一看,江澄用来扔魏无羡的正是他珍藏的绝版春宫图册之一,再抬头,看到目色料峭的蓝忘机,几乎要口吐魂烟了。魏无羡抱着那册嘀咕两句,又睡了过去,蓝忘机迈进房中,一手揪住他后衣领,提起来便往门外拖去。
魏无羡被他拎了一阵,迷瞪片刻,终于醒了五六分,扭头道:“蓝湛你干什么?”
蓝忘机一语不发,径自拖着他前行。魏无羡又醒了三分,其他的一地躺尸也陆续被惊醒。
江澄一见魏无羡又被蓝忘机拎住了,冲出来道:“怎么回事?这是干什么?”
蓝忘机回头,一字一句道:“领罚。”
江澄方才是醉了睡得迟钝了,这才想起房里的满地狼藉,想起他们昨晚不知犯了多少条云深不知处的家规了,面色一僵。
蓝忘机把魏无羡拖去了姑苏蓝氏的祠堂前,已有数名年长的蓝氏门生静候在此,一共人,其中四人手持奇长无比的檀木戒尺,戒尺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方字,俱是一派冷肃形容,见蓝忘机拖来了人,两人立即上前,将魏无羡牢牢摁住。魏无羡半跪在地挣扎不得,道:“蓝湛你这是要罚我?”
蓝忘机冷冷凝视他,不语。
魏无羡道:“我不服。”
这时,醒得七七的众少年也冲了过来,被拦在祠堂外不得入内,个个抓耳挠腮,看了那戒尺,吓得咋舌。却见蓝忘机一掀白衣下摆,也跪在了魏无羡身旁。
见状,魏无羡大惊失色,奋力要起,蓝忘机却喝道:“打!”
魏无羡目瞪口呆,忙道:“等等等等我服了,我服了蓝湛,我错……啊!”
那叫声极惨,蓝忘机下意识地瞥了眼,旋即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两人手心、腿背都挨了一百多下戒尺,蓝忘机不须人按住,始终腰杆笔直,跪得端正,魏无羡则鬼哭狼嚎,毫不矜持。看得围观的各家子弟肉痛不已,连连皱脸。
魏无羡叫的惨,蓝忘机在一旁默默数着,打在他身上的戒尺,他却浑然不觉得痛。
魏无羡的叫声一声赛果一声的惨烈,蓝忘机几度忍不住想叫停,但却不能。
心头思绪百转,他需要一个理由,让他们停下来的理由。
忽然,他发觉魏无羡的声音变弱了,变成了虚弱的闷哼。心头陡然一拧,脸色顿时白了,侧目看过去。
只见魏无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装的),正举着戒尺的门生看向蓝忘机,似乎在问他还要不要继续打。
蓝忘机微微长了口,喉间干涩,竟已发不出声,故又闭了嘴。
那几名门生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没再继续打。
江澄脸色极其差,他走过来,把魏无羡背到背上,离开了蓝氏祠堂。
挨完打后,蓝忘机默默站起,向祠堂内的门生欠首一礼,随即走了出去,竟是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
几名门生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惊疑不定。
蓝忘机的眼睛,为什么那么红,里面似乎……布满了血丝。
我们方才打的太用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