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白色的纱幔....《安魂曲》...
一个声音说:“现场播放的是《安魂曲》第三乐章,第二乐段“牲品与祈祷”。而这个可怕而动人心弦的段落描绘了无情的清算,生命中的人类的罪恶,音乐体现了坚定而无情的决心,它把人类永恒的怀疑转化为恐惧和对主的信心。”
另一个声音说:“而第二乐段的主要喻义是:请接纳我们为赞美主而向主献上的牺牲和祷告。为使今天我们所纪念的灵魂,从死亡而超升入生命的境界。现场播放这一乐段是否暗示着一种:牺牲、献祭!”
. 白色纱幔突然变成了利刀砍向左臂,一阵剧痛,楚越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似乎是个山谷,身后是陡坡,往上看去,不知有多高,试着用手撑了一下,才发觉左臂完全不能用力,衬衣和牛仔裤也划了几个大口子,渗着斑斑血迹,勉强半坐起来,右脚踝也剧痛难忍。山顶似乎隐约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楚越深吸口气,忍住痛,右手撑地,慢慢挪到两块岩石旁,伸出舌头接着岩石凸起一角滴下的岩浆水。再把自己往石后缩了缩。就算死,也不能让那些人找到,这是现在唯一的信念了。
还有后腰的那一串被纹上的数字,针扎似的痛着,他清晰的知道数字的格式是什么样,和他看到那些无数个死者腰后的数字是一样的,只是这次的数字是什么呢?
但是顾国强又在哪儿?是不是也在另一个挂满白纱的房间?他不会相信那些案子和顾国强有关,就算通缉令上说他是连环杀手,这种信任也从来没有动摇过。但是,还能见面吗?如果真是他,我一定亲手抓他!就算一枪打死他,也不会让任何人碰他!
一片落叶飘到了身上,秋天了,楚越想,这么快就两年了吗?记得初见顾国强也是一个秋天。那时他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片警,每天在派出所抓猫逮狗调解纠纷,直到那一系列雷声大雨点小、莫名完美结案的案子,让他到了顾国强身边,才窥视到了这个世界的疯狂。
想来也是神奇,那一个个小小的案子,犹如蜘蛛结网,把一个个的人、一件件的事在他身边结成了一张大网,从此坠入其中。
就算不能离开这个山谷,也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唯一遗憾的,就是有些话还没来得及和他说。
一切都是从“五花肉”被打的事件,从那些小小的案子开始,好像回到了那个早晨,似乎疼痛都轻了,甜美得想让人入睡,楚越再次闭上了眼睛,带着微笑.......
1
怀安市云石区三街派出所。
早上8点整,楚越咬着油条,嘴里吚吚呜呜哼着歌走进派出所,进了休息室,把精致的帆布小背包和袋里的油条往桌上一扔,拿了警服换。李明义走进来,一撇腿靠在桌上,随手拿起油条一口咬了大半,半笑不笑的:
“娇儿,出警啦。”
“一大早的,谁特么闲着整事?”楚越扣上扣子,打好领带,对着墙上的镜子正了正警帽,对镜子里的帅哥满意的点点头:“瞧瞧哥这颜值!哥这出警简直就是拍咱人民警察的宣传片!看脸的时代啊,你就说服不服吧。喂,你瞎乐啥啊?走吧。”
“嘿嘿嘿,不急。您可以再臭美会儿。”李明义咬着油条,对这位不要脸的自恋已然习惯。
“出警啊,大哥,出警哪有等的?呆会儿再被投诉了,你奖金不要了?”楚越就奇了怪了。
李明义忍不住的笑容:“你知道啥事不?就那位五花肉....”
“五花肉?他又打老婆孩子了?”楚越皱皱眉。
“不,这次是他被打了,哈哈哈哈。”李明义忍不住笑:“所以咱们就慢慢的去。”
三街派出所的辖区比较特殊,有湖有山,环境优美,交通便利,北面是怀安市内的高档住宅区,东面是商务中心和市中心接壤,南面是批发市场,西面是还未拆迁完的老城区。
所里经常开玩笑,从北面的天顺花园小区到隔着一条街的西面的老城,直接就是从美国到了非洲,仅仅隔了一条街,却是两种生活。天顺花园安保队伍军事化管理,保安个个跟国旗班似的,有礼尽责又养眼,住户非富即贵。怀安市的人住在天顺花园差不多算身份的象征了。
老城交错的街道,斑驳的老房,一些倒闭单位的未拆的几十年的老宿舍,红砖房、石板房、石棉瓦搭出来的边角,老煤棚.....除了部分老住户,大部分都是租房住的流动人口,老街稍微好点的房被批发市场做生意的部分人租住,差一点的就是做小生意啊、刚工作的、打零工的等等,相当复杂,流动性强,也是最容易出大小事的地方。
派出所的大部分精力基本都放在这块了,光是暂住证就头大,还不说那些天天都有的事,比如今天谁家被偷了被子,明天谁家的锅连煨的肉一块被端走等等鸡毛蒜皮稀奇古怪的事。
街的两边比起来,就如一个乖孩子一个熊孩子,天顺花园顶多就是巡逻的时候看一看,每周和那边物管沟通一下交换下情报,而且物管都会主动的弄了个每周治安信息明细交到所里,轻松得不得了。
这边就差天天24小时泡在这了。刚好楚越和李明义又是这一块的管片,做梦都想调到对面去,只是所长那老滑头就是装憨。
听说是“五花肉”被打,楚越也不由脸露笑容,放慢了脚步,溜溜达达,一边跟人打着招呼一边听李明义说情况。
这个“五花肉”就在老街菜场摆个肉摊,听这外号就知道,长得是五大三粗满身肥肉,生活中就几件事:喝酒、赌博、打老婆孩子 ,有个十三岁的女儿。所里每周最少要接一次他家的警,又能怎么办呢?只要不出人命,除了教育,带到所里拘留一下,还能怎么样呢?像这样的家庭和情况在老城太多了,太多了。
李明义说早上接到报警,五花肉被绑在小巷口的电线杆子上,浑身脱了个精光,身上脸上用大红字写满了:我是畜生,猪狗不如,天打雷劈,我再也不打老婆了等等,肩上挂着猪肠子,头上顶着猪肚子,满身挂满下水.....楚越一听,笑个不停,该!这畜生也有这一天:
“明义,哈哈哈,这是哪位英雄干的?妈的,我要不穿这身警服,我也这么弄他。”
李明义也笑着:“不知道啊,我都想请这英雄喝酒了!”
就算先听了明义说,看到五花肉的现场,楚越也不由目瞪口呆,虽是大清早,人却已经围满了,五花肉的老婆哆哆嗦嗦站在旁边,看到楚越他们过来,马上求助的看着他们,而五花肉十三岁的女儿却冷冷的站在一边,楚越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五花肉姓王,女儿就叫王多余。因为生下来是女儿,生她的时候母亲大出血,做了手术不能再怀孕了,这也是母女随时被打的原因之一吧。
“怎么了?”楚越捂了捂鼻子,五花肉满身挂满猪下水,发出阵阵恶臭 ,满是红色的脸上因汗水刷下了条条纹路,露出青白的皮肤,身上的文字也被汗浸得模糊了,两眼呆滞,瑟瑟发抖。
“受伤没?先解开吧。”等明义拍完照,楚越准备捂着鼻子去解反绑在电线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