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霏本就因为萧源的刺激赌气,加上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环境中,脚步自然非常快。只想着赶紧和丹庭会合,离开这个地方。
哪知越往前走,道路就越发艰难。灌木和荒草几乎将他包围,两边更是荆棘尖刺,只能让人硬着头皮往前走,他的身上手上被划开了不少口子。
丹霏本来强装镇定,直到看到自己手上已经血糊糊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惊恐地望了望四周。
丹霏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他知道这样的出血量并非正常,他不是没有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做过准备,只是这次实在太突然了些。
那个家伙是刘谋人的徒弟,他或许很快就来到这里了。
天真的丹霏还以为这条路真的通往那个庭院。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万一被人看见......不,不行,千万不能被人看见!!丹霏抑制住因剧痛而颤抖的身体,踉跄着靠在一棵树旁,为了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至于叫出声,他折了一根树枝,衔在口中,然后躲在树后,银针在他手中闪过一丝清冷的光。
趁现在还没有真正地发作,只要那家伙过来,自己就拿这个东西对付他。
丹霏心想。
喂,你在哪里?丹霏大少爷!!
萧源一边拄着树枝,一边朝前走。但是因为姿势别扭,他索性扔了树枝,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眼看着就要来到到丹霏躲着的附近了。
切,他不还是能走?
丹霏现在觉得自己的确是被耍了,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当然他并不知道萧源这样时好时坏只是是因为他愿不愿逞能而已。
丹霏大少爷?你在哪儿呢?这里容易迷路,你出来我带你过去。
丹霏本就心烦意乱,听到萧源阴阳怪气的喊叫声更是恼怒,只等萧源稍一靠近,丹霏就将银针刺出,然后他拨开荆棘,消失在了乱丛中。
萧源反应机敏,本能躲了一下,但是他未料到飞来的竟是毫不起眼的一根针,结果还是被狠狠地扎了下。那个身影看起来就是丹霏,奇了怪,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萧源刚要过去一探究竟,忽然感觉刚刚被刺中的地方一阵奇痒,这根针怕不是有毒吧。
我去,丹霏你大爷的!想弄死我??!
萧源嘴上骂着,赶紧封住附近穴位,这时半个身体已经麻了。
好在萧源骨骼惊奇,虽不是百毒不侵,却也是拥有一副好身板,这样的毒素不至于封住他的行动力,只不过让他又疼又麻哭笑不得而已。
直觉告诉他丹霏没走远,萧源看着眼前沾满血的荆棘,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家伙太奇怪了,不会被人弄走了吧?看他的身手不像是能发出这样的暗器的人啊!那家伙要是出什么事,师父非得弄死我。别说师父了,丹家人能把我家祖宗都挖出来,对了,还有玄樱,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她。想到这里,萧源感觉自己半个身体麻痹感更重了,于是他默默地躺在地上,一只手高举在空中。
只要我动不了,事情不就和我没关系了?
萧源望着自己的手指,只要朝自己的穴道按上几下,筋脉顺畅血液流通,到时候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萧源遇到过很多无能为力的时刻,所以他知道怎样做能将损失降到最低,能让自己连无能为力都显得心安理得。
所以,缺不缺德?!
一个声音将萧源骂醒,不过当他缓过神,突然意识到说话的人可能是自己。
废了,人命关天的事儿,我这个瘸子非得插一脚了。
萧源盯着那根木棍,将它牢牢握在了手中。
如今只能插一脚了。
因为是跑出来的,萧源什么攻击用的武器都没有,他估摸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失去了一条腿相当于失去了一半战斗力,不过剩下的战斗力对付一般货色足够了。
萧源捡了一根细长的树枝,坚硬无比,凑合着能当剑使。
当萧源拨开最后一层荆棘,来到一片空地时,他一眼就看到了那片废墟。
那时当时雕像化作魔兽,飞入天际的地方,如今俨然一片乱石堆了。
在那片石头上,赫然探出一个人头,萧源一惊,赶忙上前去,那不就是丹霏吗?他怎么会被这一堆乱石困住?
萧源来到他身边,将他的下巴微微挑起,发现他的额头上磕出一个口子,还在流血。石块留下一个几乎与地面平行的缝隙,丹霏就在那个空隙中,他的身体还在发抖,眉头缩成一团,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受。
忍着点,我马上就把你弄出来。萧源试着将丹霏扒在外面的一根手臂拽住,本想试试能不能将他拽出来,却被他先行一步甩开了。
萧源一愣,心想这样力气小的惊人,再不将他弄出来估计真的会出事,刚要使劲,却听见丹霏小声说了句:别,别碰我!
这家伙生气了。
萧源有些羞愧地垂下头: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来找你了,你出来好不好?
丹霏仍是拒绝。
不可以,我,我控制不了。
萧源不管这么多,他鼓足一口气,将所有的力气集中于拳头,将丹霏从里面拖了出来。还未落地,他就被丹霏踹了一脚,两个人同时滚了下来。
你到底怎么回事?!萧源只觉得莫名其妙,一抬头,突然怔住了。
只见丹霏一会儿缩成一团,一会儿又伸开四肢像是要抓住什么,翻滚着,口中还发出凄厉的惨叫。
羊癫疯?萧源脑海里闪过这念头。
他之前那样做,是怕自己会控制不了?
萧源来不及多想了,他冲到丹霏身边,拿起那个自己捡的西木棍就要往他嘴里塞,恐怕会使他咬到舌头,但是丹霏死活不张嘴,无奈之下萧源只好伸手去掰。
你大爷的!
萧源刚把丹霏的嘴掰开,就被他咬住了。丹霏急的面色惨白,一只手偶尔捶向萧源,他就是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你先咬着,没事儿,这都小意思。萧源不自然地笑了笑,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怜悯。
丹霏似乎终于筋疲力尽了,全身紧绷着,抽搐着,不再有大的动作,渐渐安静下来。萧源见他的脸上不再同死人一样惨白,这才松了口气,摸了摸脉象,也趋近平稳了。
等到萧源把手从丹霏嘴里拿出来的时候,他的手掌的骨头都要露出来了。他拿着自己腿上的布简单包扎一下,再看丹霏,他已经筋疲力尽,昏睡过去。
看来这个世道,谁活得都不容易,不管是个公子哥还是我这个小蝼蚁。
萧源苦涩一笑。
丹霏大闹一场之后,睡过去,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一片沸水中,不停地挣扎,挣扎,身体都要被溶解了。直到他抬起头,突然感受到一丝清凉,这才使他好受了些,于是他张开嘴,任那些清凉的液体滋润他干燥的口舌。
他睁开眼,是因为他觉得那些液体并不好喝。
不过眼前是一片漆黑的,他现在全身酸痛,只能慢慢地坐起来,什么东西从脸上滑落,终于看见光了。这时他才意识到,盖在自己脸上的是一片大叶子。
还有他身上批了一层衣服,上面有一股药味和汗味混合的味道,奇怪的是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他轻轻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却突然看到了身边的那个人。
萧源靠在石块上,竟然就这样睡着了。他的一条腿弯曲,另一只平伸,在膝盖的部分依稀看的见血迹,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被缠地紧紧的,这样虽然止血但是不利于血液循环。丹霏皱皱眉,对于制药的家族来说,这样的手法太不专业了。
他将衣服还给了萧源,他还睡着。丹霏就解开了萧源手上的纱布。
这下似乎弄疼了萧源,他睁开眼,看着丹霏若无其事的样子,心想他刚才那么不清醒,或许已经把事情忘了。
这样也好,换谁被看到这样狼狈的样子,不得难受死。
丹霏依旧无言,他正小心地拆下最后一层棉布。萧源这才后知后觉,立马把手放在身后。
这点儿小伤,没事,你怎么样?
你包的太紧了,会坏死的,最好上点药。丹霏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碧玉药瓶,递给萧源。
那你自己来。
这是清味粉,稀罕物啊,这是颂城丹家才有的药物,超级无敌贵!你果然是丹家的少爷。那我这腿也能用了?萧源惊呼,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能偷偷藏起来些。
你随便。
丹霏半天挤出三个冷冰冰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