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行事, 见人而定, 显然的是她对依蘅并无好印象, 虽说一次未见,心里早就对此人厌恶至极。她手里穷凶极恶的人多如牛毛, 但是这般水灵灵的小姑娘虽说不是第一次, 也是罕见。
天牢本就曾是温玉的天下, 这里她比新任尚书都要熟悉。, 依蘅惊魂未定,盘膝调息时看到温玉,她心里更为惶恐, 惊得跳起来,利落道:“我知道的已告知三殿下,其余不知。”
“你为何听命于她?”温玉与穆湘洛不同, 她坐于外间座椅上, 目光沉静, 手中的画像在桌面铺展开,颦蹙淡眉。
二人距离甚远, 依蘅面上青白交加,盘膝坐在地上, 随手抓住一把稻草, 回道:“她教我幻术, 给我银子, 我就听她行事, 本就不是伤天害理之事, 动动嘴皮子而已,谁知你们这么穷追不舍。,面首而已,陛下就这般不放过我,我好歹与她血脉相连,竟这般不讲情面。”
“她何时见你,与你如何联络,如何再见她?”温玉直戳重点,冷眼望着她,依蘅或许只是不受宠的庶女,什么都不知晓,背后的人才是主要人物。
依蘅愣了愣,未曾想到这些,挠挠头,回道:“都是她找我的。”
温玉权衡一二,铁青着脸色,收好画像,手中生起一道幽蓝色光芒,直射入依蘅体内,解封灵力,随意道:“你走吧,此事到此结束,念你是依家之人,便放了你,若再有下次,定不饶你。”
不待依蘅回应,她便大步离去。温玉为人在坊间诚信尚可,依蘅见有人给她开门,半信半疑地的走出天牢,见无人挡住她,当即蹦蹦跳跳出了刑部天牢。
暗处走来两人,温玉面色阴沉,低声吩咐秦漪:“跟着她,切勿出面,若真遇于秋,及时通知我。”
秦漪领命,立即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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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阑珊,明月皎洁,万籁无言。
晚膳后,中书舍人来请依上云,长生殿外,穆湘洛跪在庭院中,仰首望着苍穹,皓月如霜,浮云薄薄,她闭眼沉思,带着几分颓然,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于秋与大祭司之间,渊源颇深,她记得太一门内并无于秋的痕迹,寒羽藏身亦是不易,那么于秋如何隐藏。
显然,她为门内人熟知,并不敢藏身其内内,而大祭司修习纯阴术法,她二人必有情分。现在,最重要的是,于秋当年为何没有死,她的意图是何?
穆湘洛揉着额间,膝盖跪得生疼,眉间甚是踌躇。,面向庄严肃穆的宫殿,猎猎晚风带着几分萧瑟,她恍如饮下莲心茶般,滋味奇苦,默默叹息后,中书舍人从她身旁走过,俯身一礼,神情有些古怪。
她有自知之明,她带着自知,想来这般待遇是前面两位殿下不曾有过的,唯独她特殊,不过也是使然,唯独她幼时是陛下膝下养大的,中书舍人离去后,眼下多了阴影,仰首望去,陛下神色不善。
依上云微微俯身,眉间同样带着几分愁绪,理了理她的衣领,淡淡道:“萧安宁死了。”
乌云密布,难怪陛下神色不佳,穆湘洛倒无可惜之处,只盯着自己肩上那只素手,回答:“南越自己做的,只怕与太一门脱不了干系。”
“嗯。”依上云轻轻回应,望着她平静的神色,“去殿内。”
穆湘洛眉心颤了颤,眸中星光扑朔,顺势拽了拽陛下的衣袖,怯怯道:“时辰不早,该安寝了,母亲。”
依上云微微侧身,抽回自己的衣袖,姿态清雅卓然。穆湘洛抿唇,自己乖顺地爬起来,随她入殿。桌上一盏热茶,尚未饮,她理所当然地端起来,跪了那么久,着实口渴。
她如牛饮水,毫无品茶的兴趣,茶水方入口,便听帝王漫不经心问她:“听闻你在查当年明帝之死的原因?”
乍闻此事,毫无征兆,茶水入喉,来不及吞咽就呛入肺腑,引起剧烈不适,她伏在桌上咳嗽,脸色也随着通红。
帝王愣了愣,未料到她反应这般大,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替她顺气,一面怪道:“这般大的人,怎地一惊一乍,不会照顾自己,也不知你十多年如何生存的,事事靠着旁人吗?”
她唇角的笑意如晨间雾水,淡淡一抹,见到穆湘洛抬首就敛去,忽地松开她,又问:“与我说说,可查到什么?一并说来,朕今日有空与你闲谈。”
穆湘洛知晓今日无法善了,怅然道:“刚查,并无甚大的发现。”
“为何想起来查这件事?”依上云又是一问。
屋内寂静,轻声细语犹如雷鸣,穆湘洛心口颤了颤,竟未曾料到她不过方查此事就被发现,果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行事,极其容易被发现,她踌躇须臾,方道:“觉得有些蹊跷罢了,所以才想着去查。”
“你很悠闲?事有蹊跷的事多如牛毛,照你这般岂不是每每都要花费精力去查,又或者说你在怀疑朕,一手策划当年你父亲驾崩之事?”依上云神色宁和,不怒不嗔,只深深凝视对面的孩子,锁住她的神色。
宫灯高燃,异常刺眼,穆湘洛用力抿住自己的唇角,方止住心中这份颤意,她忽地跪地,膝盖上的痛楚被唤醒,她忍了忍,才道:“我并无此意,不过查清而已,陛下过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