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门在南越都城百里之外的太行山内, 阵法奇妙, 守卫不多,却鲜少有人能够闯入。站在山脚下, 此山如常,房屋依山而建, 而后绵延几座山脉,入山者无人引路,只会越走越深,深山瘴林,有去无回。
初来此地, 门人只为藏身,不为外人所探知,阵法构造,皆是寒羽亲为,曾是少司命的穆湘洛对此处也算了解, 十二司命进出倒也方便,秦晗来此处时,见构造似是寻常道观。
只是比道观不知大了几许,观门倚着厚实山壁,巍峨高大,秦晗入内为门人所引。母亲为大祭司,她心中万分抵触, 可为了阿洛她不得不入太一门。
门人见到秦晗, 不识其身份, 察觉出奇特血脉,恭谨地将人引入内。门人并非欺善之辈,被十二司命教得懂其本分,通神的精神气度比宫廷侍卫也不差,他笑着将人引去待客大厅。
一路入内,秦晗四处观望,她不熟悉此处,想见到其他司命问清此事。大祭司不在门内,想是入南越宫廷去了,秦晗就在内等着。
大祭司之下便是十二司命管事,门人请司命而来,恰好请了飞絮。
两人算是旧相识,飞絮似是成熟许多,不似以前那般笑意涌上面,柳眉轻蹙,道:“温统领,北周与南越,大战在即,你竟有胆子来此地。”
北周发生的大事还未传过来,大祭司又不会主动告知,司命们皆蒙在鼓内。秦晗也了然,她摸不清飞絮态度,思忖须臾才说:“大祭司乃前任司命于秋,你该知我的身份了。”
飞絮震惊,于秋是谁,几乎人人都知,她怪道:“那真的大祭司呢?”
秦晗摇首,这个问题无人知晓,灵狐又不愿说。她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便道:“大祭司带少司命回太一门,不知我可否见一见。”
“温统领莫不是在做梦,大祭司无故请少司命作甚。”飞絮显然不相信,眼中一片灰暗,闻言有些犹豫,又道:“大祭司确实去了北周,不过并未带人回来,你是否弄错了。”
秦晗心冷了大半,看着飞絮的神色也有些质疑,或许司命们并不知道此事。不论其他,就论十多年的情谊,司命们也不会任由大祭司胡乱行事。她觉得这件事只能去问母亲,司命这里应当先告知才好,她道:“大祭司确实带走阿洛,她是我的母亲,我自然不会随意诓骗,若你知晓在何处,麻烦告知。”
“温统领想要知道,何不自己去问大祭司。”飞絮面带疑惑。
闻言,秦晗面上残存的笑意顿失,眼神当即阴冷,“我不想与她有瓜葛罢了。”
试问,谁可以接受多年不见且逼自己手刃养母的母亲?
飞絮不解,不过她也知晓她所言是真,太行山颇大,藏一人不难,且是大祭司所藏,其他人自然帮助掩藏,不为十二司命知道,她当即颔首,道:“我去查查,温统领去城内等我消息。”
秦晗起身离去,屋檐上方万里晴空,日光丝丝缕缕地折射而下,细碎的尘土在光线飞扬,明明很温暖,飞絮莫名感到寒意。她不敢耽搁,立即带人去搜山。
少司命非常人,平常之地困不住她,且门内阵法她亦是熟知,大祭司既费心将人请回,自会放在她安心之处。且她请人的目的并不简单。
遍寻山中不着,她将思绪放在祭坛那里。
太一门信奉东皇,自然会年年祭祀,那里守卫最为森严,是门人严禁之地。祭坛按理除大祭司与少司命外,其余人不可随意进入,事出突然,她进不得,大祭司的女儿可进,本就不是太一门的人,进去也不会破坏规矩。
祭坛外的阵法被飞絮轻易解除,她目送秦晗进去,回身看见七夕,她莫名咯噔一下,索性直言告诉她所有的事。七夕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言道:“你就不怕这是秦晗的计?”
飞絮脑子反应不过来,七夕摇首,叹道:“我早就知晓这个大祭司不是原先的那位,我是由先大祭司带回门,我自懂事起就跟着他,如今这位若是于秋,他大概已经不在了。”
七夕与旁人不同,她的命是先大祭司所救,跟着他七八载,这位大祭司显然是假冒的。当时她一心想要脱离太一门,大祭司是谁她并不想去管,可是被逼着回来,事情她就要多看多问了。
看着那道沉重的木门,她神色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喃喃道:“她找回十一位司命,究竟想做什么?”
与此同时,入祭坛的秦晗被这间隐蔽的屋舍震惊,空地中央搭起数人高的圆形基台,几十道台阶,她轻轻跃上基台,半空中悬浮着一块血色玉石,邪红血色,光芒猩红,阴幽可怖。
她猜测这便是人人口中的血玉,周遭气息凌冽,她察觉到血玉之下,有一结界,压制一人,不用猜便知是何人,血玉映红半边天,显得结界异常诡异。
秦晗眼底杀意骤起,抬手捏决,试图去破结界,空中阴风顿起,地上尘土也被卷起,剧烈翻滚,她双手合并催动水汽凝结,瞬息化为冰刃,倏地扬手,冰刃击打结界。
‘噌’地一声,发出刺耳铮鸣。
结界依旧,秦晗气息不稳差点跌下去,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如此大的震动,惊醒结界下熟睡的人。
穆湘洛安安静静地半坐在祭坛上,周遭一片空地,她眼如深潭,即使身处危地,狼狈也掩盖不住她的镇定,这里她太过熟悉,上方所悬之物,她亦不陌生。
待看清眼前人的时候,她的眼眸便很干净,淡淡道:“这个结界你破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