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出门踏青的好时节。
宦渊坐在一把棕红色的牛皮小沙发上,腿上盖着一块枣红色的薄羊绒毛毯。她坐的极端正,两手交叠搭在腿上。虽然背靠在小沙发的椅背上,但她的脊仍旧挺得笔直,像是一棵苍劲的松。
宦渊的眼看向前方,目不斜视。她的前面有一扇硕大的落地窗户。窗户外面有一片新剃过的草坪,软嫩嫩的绿芽懒懒的趴在大地上,装点出满园生机。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夕阳挣扎着用残存的橙红光芒渲染这一片新绿,仿佛希望宦渊能低下眼来,看一看这充满活力的世界。可宦渊仍旧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她像是一尊雕像,被人摆在小沙发上,由着别人处置宰割。
在宦渊的左手边,摆在角落里的老式座钟晃动着钟摆,突兀地发出声响。
‘当……当……当……当……当……当……’一共响了六下。
‘六点了。’宦渊心想。
宦渊总是弄不明白六点和五点有什么样的区别。在她的眼里,这个世界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浑浊不堪的,从没有改变过。
就像她也弄不明白,什么叫做‘长大’?在她的眼里,她的弟弟妹妹——宦峥宦决一直都是现在的模样。从他们刚出生,宦渊第一眼见到他们起就是现在,弱不禁风的模样。
宦渊觉得,时间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因为她从来没有切实的感受过它的存在。人们都爱说‘白驹过隙’,连妹妹宦峥也喜欢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叹一句‘光阴似箭’。但宦渊,完全无法理解。
就像她觉得眨眼前大家才过完年,每个人的脸上都堆着假笑,彼此祝福着彼此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赚更多的钱。怎么眨完眼后,人们还在说着这样的话?她听着每个人同样的言论,由衷的感到不解。她甚至都想要问一句:原来每一天都是新年吗?电台里播送着‘明天会更好’的虚假消息,可明明今天做的事情和昨天做的都一样:写不出论文仍旧是懒在床上焦虑的刷微博;看到了励志故事仍旧只是‘哇哇’羡慕的叫两声感慨,随后羡慕的玩手机;以为今天睡了,明天太阳升起时就可以不再爱了,但太阳升起,从睡梦中醒来时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那个人……时间到底从哪里过去了?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也什么都不会改变。
——时间这个东西,真的存在吗?
宦渊又一次陷入了迷茫。
“姐姐,吃饭了。”敲门声响起,门口传来一个乖巧的唤声。
“恩,知道了。”宦渊应了一句,但却没有动。此时她的脑子里已经丢开了时间流逝的问题,而是在想宦峥和宦决——她的亲妹妹和亲弟弟。
宦渊宦峥宦决,她们姐弟三人都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弟。但认真比较起来,宦渊认为还是双生的龙凤胎宦峥宦决血缘更浓一些。也正因为如此,她们两个才长得更加相像。尽管身为她们的亲生长姐,但宦渊有时候并不能分清楚谁是宦决,谁又是宦峥。
因为在她的眼里,宦峥宦决姐弟二人是一样的阴柔,一样的乖巧,说话声音都是低低的,带着几分客气的请求。
“大姐还没有过来么?”这样一声落在宦渊耳里,还像是刚才那个人所说出来的。于是她回过头去,看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门口。只是她们两个人中其中的一个披散着长长的黑发,比起另一个来,也多了半个手掌的高度。
“来了。”宦渊打断他们姐弟二人的对话,从椅子上站起来。盖在她腿上的薄羊毛毯子落到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但宦渊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只专注的望着他们姐弟二人,好似希望通过这样的专注,能让自己从她们之中寻到一星半点的差别。
她的脚踩上那枣红色薄羊绒毛毯,缓缓向他们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