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德烈还没当上牧师之前,我们曾经有过四年的愉快相处,不得不说,那时的安德烈和现在根本是两个样子,好吧!也许差不了多少,至少,和现在这位温和牧师无法划上等号,倒是他意图谋杀我时的狠劲一点也没变。
总之,信徒眼中那位仿佛能原谅一切罪过,包容世间万物,再熬个几年,有很大机会可以封圣的安德烈牧师,与我相识时,是个看起来很正常,本质凶狠的家伙。
刚认识安德烈时,我觉得他就和随处可见的人类青年一样,阳光、热情、好相处,直到我意外目击他在暗巷中,把意图勒索他的家伙揍得半死不活,就连牙齿都喷了几颗的狠劲后,我才猛地明白,我的室友其实是个狠角色。
至于我为什么将房子分租给别人,那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安德烈的残暴作风远远超出我的想像。
有回,一个不长眼睛的窃贼摸入我们的公寓,失风被逮。
我必须承认,直到现在,我仍是会忍不住去想,那个窃贼到底是栽在我手里比较可怜,还是栽在安德烈手里比较可怜?
也许结果一样糟糕,但我相信,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再给那名小偷选择的机会,他有很大的机率会选择栽在我手里,毕竟,他落在安德烈手中的结局,除了让他痛揍一顿外,还让安德烈直接从三楼窗口扔了出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干净俐落,一点让窃贼开口求饶的机会也不肯给,虽然我认为,就算他真的讨饶了,安德烈也会把他扔出去……
对于安德烈如此果决、高效率的行动,我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面对我不加掩饰的惊愕,安德烈只是神情淡然的表示,“积雪够深。”
公寓外头的积雪确实很深,深到可以充当缓冲垫使用,选择在这种时间点闯进我们家行窃的小偷,也不是普通的勇气可嘉,但,这是重点吗?
安德烈,你把小偷从三楼丢出去的行为,我一点意见也没有,真的,可是……他被你丢出去之前,已经被你脱到剩下一件内裤,你知道外头还飘着雪吗?
就算他没摔死,也会失温冻死好不好!
一点也不希望自家室友因为过失杀人,好吧!是蓄意谋杀,总之,不想看他坐牢的我,连忙捡起窃贼的衣服,还没来得及从窗口扔下去给那个可怜的家伙,回到暖炉前的安德烈已经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悠闲的告诉我,“负责接应的家伙在附近。”
我半信半疑的回到窗边,果真看见有人费力的将小偷自雪堆里拉出来,然后,带着浑身发抖的小偷仓促搭车子离开。
没等我回头,安德烈的嗓音已再度传来,“那家伙在附近打转了三天。”
这家伙的心好黑。
值得庆幸的是,安德烈的凶狠只针对外人,尤其是不长眼的外人。
对待自己人,安德烈还算得上和颜悦色,偶尔心情好,他还会自己下厨,有时起床,他已经替我准备好热咖啡与康司,也时他会突然递来一份三明治或沙拉。
坦白说,他的厨艺真的相当不赖,好到叫我吃惊
总之,这样的安德烈,突然决定放弃已经读到一半的科系,转攻神学院时,我的内心无比震撼,那种感觉就像是斯芬克斯突然不说谜语,改说冷笑话一样惊人。
你确定你想当名神父或牧师,而不是什么黑手党教父?
这样的话语,我来不及说出口,安德烈便带着行李离开了,同一时间,亚里德进驻了我的世界。
亚里德和安德烈虽然是兄弟,却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他开朗活泼,同时有丁点小聪明,他也不想掩饰他的小聪明,他巧妙的运用他的小聪明,为他赢得周遭所有人的好感,就算他下一秒把咖啡淋到你的身上,你也无法对他感到生气。
他就是这样可爱的家伙。
安德烈从不干涉我的生活作习,就算我想让自己在屋内窝到发霉长菌菇,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意见,唯一会做的,大概是碰面时,为我送上一份报纸跟餐点,或带著书本坐在我旁边,不发一语,对习惯与安德烈相处的我来说,亚里德是我所见过最没礼貌的家伙。
他会在凉爽的清晨闯进我的卧房,拉开我的棉被,硬是拉着我陪他到河畔喂天鹅,或是在一个适合小憩的午候,拖着我到戏院观看一出我没啥兴趣,他却笑得乐不可支的电影。
最夸张的一回是,亚里德选在半夜三点闯进我的住所,对着一脸睡意的我亮出两张直达布达佩斯的机票,“伊安,走吧!”
任性,随意且不讲道理。
最初,亚里德不过是安德烈偶尔来访的弟弟,慢慢的,他成为精力充沛到让人没辄的常客,等我回神,他已变成我的同居室友。
最后,他成了我的情人。
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安德烈,则成了负责这个区域的牧师。
我不知道,安德烈在这些年究竟经历些什么事,披上牧师袍的安德烈,与我印象中那个率性,又带着一点残暴的安德烈截然不同。
有时我会思考,究竟,是安德烈成了牧师,所以痛恨吸血鬼,还是因为我抢走了亚里德,所以他对我恨之入骨?
也可能,两者相乘,造就今天的结果。
安德烈可能已经忘了,我们曾在同一个厨房煎牛排的往事,但我在面对他的刺杀时,偶尔脑中会闪过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如果,我不曾和亚里德在一起,今天是不是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也许安德烈仍旧会去读神学院,也许,他会带着一袋蔬果,意图说服我,蔬果比人血更健康……
怀想过去,似乎不是人类的专利,至少,我有些怀念与安德烈和平相处的时光。
下秒,我捉住悄然爬到我身上,随时都有可能咬我一口的蝮蛇,对着不知何时蹲在房门口,正准备从布袋中放出第二条毒蛇的马恩兄怒吼,“不要随随便便把毒蛇类带进房子里!也不要随便放生牠们,万一咬到送报生或是推销员怎么办?”
“你说的有道理。”对我的质问,亚里德深感认同,然后,他从安德烈手中抢过布袋,朝我身上丢来,“那就交给你处理啰!”
看着紧闭的房门,再看向另一条落地后,显然察觉到我不是人类,现下犹豫到底该不该往我身上爬的眼镜蛇,我由衷认为,安德烈当初不是去当啥黑帮教父,实在埋没他的才华。
*** *** ***
身为怪物,我们的生命相当漫长,有的物种甚至拥有近乎永恒的寿命。
正因为这个缘故,异族间的相处时光并不频繁,有可能隔个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一千年才再次见面,互道友好。
我和希沃兹原本也是如此,直到桃乐丝的出现。
身为女性,还是名原人类的她,除了狩猎魔女的时期避居山林,其他时间,她都混在人群之中,享受人生,连带的,我和希沃兹在市集碰面的机会也大幅提升,只是差在,他是驮夫,手里提着桃乐丝的各种战利品。
如果不是桃乐丝败家的能力惊人,我大概不会知道,身为狼人的希沃兹,其实也有一笔不为人知的私房钱。
不过,这是后话。
我想表达的是,明明怪物们碰面的时间和次数不高,哪怕知道同个都市里住个另名怪物,谁也不会专程到对方面前说声早安,但,自从我和亚里德在一块后,以往那些不知多少年才能碰面一次的亲朋好友,接二连三的出现在我面前。
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我痛哭,无一例外,就好比现在抱着我痛哭的这个家伙,“伊安,伊安,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在那时抛下你离开的。”
“噢,原谅我,伊安,我没有好好照顾你。”
等等,虽然能和老朋友见面,我觉得很开心,但这种仿佛我已经死了,或是快要死了的态度和语气是怎么回事?
正当我纳闷时,与安德烈一块推门而入的亚里德,先是对着眼前的团圆剧码愣了一愣,接着,他歪著头,用有些可爱的神情问我,“唔,你朋友?”
坦白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问题。
如果按照我们曾经捏造过的身份来看,这家伙可能曾经是我的舅舅、同父异母的大哥,也可能是我的秘密情人,或是什么决斗代理人,要知道,就算我们可以不断更换身份,死了又死,维持良好的社交圈始终是必须。
诈死期间,有个能帮自己处理后事的家伙,就太好不过了。
基于上述,不知道该从哪一个身份开始介绍,或是从哪个时代开始解说的我,选了最简单的一条路,“是的,这是我朋友。”就在我准备向挚友介绍马恩兄弟时,我看见他们手上拿的东西,不由得出声一问,“那是火燄喷射器吗?”
至于他们是怎么弄来火燄喷射器的,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自从安德烈请教过不知打哪来的疯狂科学家,讨论过核武迷你化的可能性后,不管他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