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尘接过瓷瓶向林旸道了声谢，便拽着柳音书退出房外，正要踏过墙壁破口处的碎砖时，林旸忽然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宋校尉可千万记得监督好你的手下，令他休息时亦保持倒立姿势，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可别因偷懒丢了。”

“多谢姑娘提醒，宋某必会向他讲清注意事宜。”宋尘的脚下顿了顿，背着身子应了林旸便出去了，林旸看着低垂着头被拖出的柳音书，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方才宋尘即将踏出之时，柳音书曾极快地抬了一下头，与林旸的视线撞个正着，对方的目光宛如毒蛇般怨毒刺骨，简直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不过只一瞬间便又垂了下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林旸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已坐在床前手忙脚乱地替白霁翻找伤药的钟林晚，又看向僵坐在一旁看着她动作的白霁，心中有理有据地嫌弃了冰块脸一番，侧身对一旁的洛渊道：“我们也出去罢。”

洛渊本在专注地看着钟林晚忙活，正待上前帮忙时，耳旁忽然响起林旸催促的声音，当下有些不解地偏了偏头，对上了林旸略带无奈的目光，“为何要出去？”

“小哭包要为冰块脸裹伤，我们回避一下。”林旸没好气地瞪了面前这个迟钝之人一眼。

“我们皆是女子，有何可回避的……”洛渊话未说完，便被林旸拉着出了屋去，余下的半句“我们留下帮钟姑娘处理”便也未能说出口。

林旸和洛渊一走，四面透光的屋内便只剩下了处理伤口的两人，白霁背对着钟林晚，肩头的衣衫已被半褪而下，露出了光洁莹润的肩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赫然横于其上，与洁白的肌肤形成惨烈的对比，令人不忍直视。白霁面对着床榻看不到钟林晚的脸，心中又着实在意方才一瞥之下对方微红的眼角，踌躇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了口：“钟姑娘，方才你可有伤到哪里，我见你……”

白霁的话未能说完，一滴灼热滚烫的泪滴落在肩上，将她余下的话打散开来，白霁心中一动便想回头去看钟林晚，却被对方搂住了双臂未能转身，一道明显压抑着情绪的鼻音在身后响起：“我没受伤，别回头。”那声音停顿了片刻，再次响起时已带了一声叹息：“你知道吗小白，不是只有自己疼才会哭的。”

白霁的身子陡然僵住，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一向不喜多言，既是冷淡疏离的性子使然，亦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本就不善言辞，如今虽已猜出钟林晚是因为自己受伤而落泪，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停顿了半晌方说出一句话来：“我……不疼。”等待了许久未听到身后之人的回答，白霁便又试探着唤了一声：“钟姑娘？”

“小白，你有些时候真的傻乎乎的。”白霁感觉到钟林晚的气息拂过裸露的肌肤，带起了些微的痒意，语气听起来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倒像她是个年长成熟的人一般。想到此处白霁仔细考虑了一番，虽然平日里三人都颇宠着钟林晚，但实际上她只比自己小了两岁，因着身子瘦弱，再加上一直与师父居于深山，不常与人接触，保持了烂漫的天性，所以身形神态看上去都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令人不自觉便起了保护欲，常常忘记她的真实年纪。

钟林晚包扎的手法十分纯熟，一看便是已练习过不知数遍烂熟于心了，说话间已替白霁上好了药，将洁白的细布小心地缠绕好之后，钟林晚拍了拍默不作声的白霁的另一侧肩膀：“好啦小白。”

白霁回过神来，略微动了动肩膀，除了动作有些滞缓外并无其他不适，便向上拉了衣襟，将衣衫整理好后回身看向钟林晚：“多谢。”

钟林晚冲白霁粲然一笑，眼底却依旧有些黯然，“若我同洛姐姐和林姐姐一般厉害，你就不会因我而受伤了。”

白霁的视线缓缓扫过对方低垂着的眉眼，语声轻缓温柔：“我护着你是因我想护着你，护着你我便心中欢喜，就算因此受伤亦是我自愿之事，你不必介怀。”白霁本就不善言辞，这几句话已是她的极限，说完后便不再多言，只安静地注视着钟林晚。

钟林晚望着白霁柔和下来的面庞，知晓她是在尽力安慰自己，默然同其对视了片刻后嘴角终是绽开了笑意，目中光芒璨然，原有的失意已一扫而净，取而代之的是无比郑重的神色，“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后亦会多加小心，便如你想护着我一般，我却不想再医治你了，我不想再见你受伤。”

“好。”白霁轻声应了钟林晚，目光温柔，缓声道：“我记下了。”

钟林晚看着凝视着自己的白霁，后知后觉地红了脸，低头嗫嚅道：“我们先出去罢，林姐姐她们该等急了。”

“嗯。”白霁收回目光站起身来，感受到衣角熟悉的拉扯后嘴角微微地勾了勾，抬步向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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