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市中心这套房子是我固定的住所，离公司不远，交通便利。

我推门而入，看到正午的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客厅摆放的物件的影子印在木地板上，明亮又温暖。小白就坐在落地窗边，穿着一件黑色的薄毛衣，显得苍白纤瘦，在阳光的笼罩下像一件瓷质的艺术品，清冷而易碎。

我换了鞋，把钥匙扔在鞋柜上，发出的声音很突兀，但小白像是没听到一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我的毛衣对他来说太大了，领子松垮垮的，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胸前我昨晚留下的痕迹，我忍不住放缓了声音：“我回来了。”

说完以后，我被自己的语气肉麻到了。但小白仍然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外界的所有信息都被他屏蔽了一样。

没人喜欢被无视。我把手放在他的头顶，手指陷入他的头发里，“抬头看着我。”

他仍然侧着头看向窗外，这样在我看来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我的手指用了些力气，强迫他抬起头和我对视。

“小白，我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你想把这儿当避风港留下来，就得清楚谁是这的主人。”

小白的眼睛里仍然是空茫而恍惚的，我怀疑他虽然睁着眼，但其实什么也没在看。我告诉自己对待猎物要有耐心，我用目光把他笼罩住，如同一张网，带着寸寸紧逼的压迫，“说，谁？”

小白的眼底浮上一丝隐秘的惧意，大概过了有一分钟，他的嘴唇微动，发出一个连声带都没震动的气音。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去做饭。”

21

我揽着小白的肩膀走进厨房，瞥了一眼餐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桌子上那个碗是前天早上盛馄饨的——“这个碗你等着我刷呢？”——不对，重点应该是，从我那顿速冻馄饨后，他一直没吃东西吗？

小白的脸上划过微不可见的局促，声音沙哑地说了三个我无比震惊的字，“我不会。”

我震惊的不是他张嘴说话了，而是内容，一个成年人，连个碗都不会刷？刷碗有什么难的，冲水，刷干净……哦对，他“失忆”了，但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失忆，不是撞到头变成傻子。

我以为我已经算得上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除了简单的速冻食品再也不会别的，没想到还有连碗都不会刷的，我不敢相信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我叹了口气，心想小白以前一定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我把碗放到水池里，正准备捋袖子的时候顿住了，我把小白推到了水池前，“不要以为一句‘我不会’就可以逃避做家务，我教你。”

水龙头的水在哗哗流，小白低着头看那个碗一动不动。

我指了指洗洁精，“你认识这个吗？”

小白沉默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