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精和黄连，就一点点。”云清梦不知父亲为何这般严厉，只是吃了些寻常草药而已。

“跪下！”父亲指着院里的石子路，看着没反应过来的清梦又喝了一句，“我让你跪下！”

“为什么？”见父亲发火，清梦觉得委屈，但又不敢不跪。

“你还敢问为什么！先不说你胡闹的对象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就算是一个普通病患，在服药期间你给他乱吃其他药材，万一药性相冲，你该当如何？”

云清梦被父亲问的说不出话来。

“医者仁心，这‘仁’不仅指心存善念，更指对待病患要思虑周全，尽心呵护不容出错。你连这点都不明白，将来如何行得了医！”云玄之越说越气，他气清梦对五殿下胡闹，更气他粗心大意，思虑不周，犯了行医的大忌。

清梦跪在地上，听着父亲训斥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但这样被父亲责罚，他还是忍不住哭起来。

“你就在这跪足一个时辰，好好反思。”云玄之最见不得儿子哭，但他今天不能不给他一点警醒，好让他铭记于心以后不再重蹈覆辙。

“云大夫，这事本殿下也有错，若我能及时提醒清梦，他也不会做这种错事，所以还请云大夫饶了清梦这次。”五殿下见那石子地凹凸不平，若真跪上一个时辰膝盖都要淤血，便开口替云清梦求情。

“殿下，恕草民难以从命。谨慎小心原是医家最重要的原则，但清儿却不以为意。若今天轻纵了他，则是害了他，所以还请殿下见谅。”云玄之垂首作揖，不卑不亢地向五殿下道。

五殿下听云玄之说的在理，况且又是他云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多管，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云玄之见他不再强求，便转身想送五殿下回房去。谁知话还没出口，就见他径直走到清梦旁边，也跪了下来。

“云大夫既然说有错要罚，那就连我一并罚了吧。今天这事的确也有我的过错，若是我能谨慎小心些，提醒清梦一句，想必他也不会犯这种错误。所以还请云大夫不要因为我是皇子，而网开一面。”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诚恳，并没有以皇子身份要挟云玄之的意思。

云玄之被他这一番话噎住了，只能在心里气闷一下，自己回房去了。但他又不能真让五殿下一直这么跪着，所以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李婶便来把他们从地上拉了起来，算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云清梦的衣服不像五殿下那么厚实，所以即使只跪了这半个时辰也被石子硌的淤青。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他疼的龇牙咧嘴，摇摇晃晃险些摔倒。还没来得及坐着歇会，他又被父亲叫到书房里。父亲正坐在书桌前看着书，见云清梦一脸痛苦地走进来，心也软了七八分。

“还疼么？”他面上虽然还在生气，但语气中却难掩关心。

“不疼了。爹爹，都是清儿的错，以后再也不犯了。”云清梦低头绞着手，站在父亲旁边低声道。父亲越是关心他，他越觉得惭愧，若是今天真给五殿下吃错了东西，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知错就好，好在这次是些不犯冲的药。”云玄之说着把清梦轻轻搂在怀里，掀起他的下衣查看他腿上的淤痕。两个膝盖都被硌出血痕来了，青紫青紫的，看的云玄之都心疼。“清儿，别怪爹爹心狠。谨慎是医家必守的准则，如果爹爹姑息迁就你，将来怕会酿成大祸。”

“清儿不怪爹爹，都是清儿不懂事，是清儿莽撞。”清梦知道父亲也是为他好，所以才会动那么大的怒。

“好了，先擦点药，以后可不许这么顽皮了。”云玄之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药膏，递给清梦道，“给五殿下也擦一些，没想到这孩子竟愿意和你一起跪。”

“谢谢爹爹，清儿这就拿给殿下。”云清梦见父亲不再生他的气，也高兴起来，拿了药便去找五殿下了。云玄之看着刚刚还哭个不停，转眼又活蹦乱跳的清梦，笑着摇了摇头。

因为膝盖疼，擦完药后云清梦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抱着被子叽里呱啦地给坐在一旁的五殿下讲故事，也不管他听不听，自己就一个劲地讲着。直到李婶来请五殿下吃晚饭，他还在添油加醋地说着那些他差不多都忘的没影的事。

吃过晚饭，云玄之没再让清梦跟他一起给五殿下熬药，而是让他先回屋歇下了。虽然已经过了好多天了，但云清梦还是不敢在地上睡，每天夜里都要靠给五殿下讲故事把自己哄睡着。所以等父亲来送过药，房间里灯一熄，他又吧啦吧啦地小声讲起来。只是他的故事都快讲完了，所以暗地里还要搜肠刮肚地想着父亲给他讲的故事，再稍加修改变成他自己的。

“你膝盖还疼么？”云清梦正讲的天花乱坠，躺在床上的五殿下突然问道。

“你说什么？”清梦被他打断，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你膝盖还疼不疼？”五殿下又重复了一遍，黑暗中的声音依旧平静，就像只是一个淡然的询问而已。

“本来不疼的，你一问又疼了。”云清梦把手伸进被窝里，在膝盖上轻轻按了按，果真还在疼。

过了半晌，见五殿下没答话，云清梦便又想继续讲刚没讲完的故事。

“你来床上睡。”刚要张嘴的清梦听到五殿下这句话，又愣了一下，他竟然让他去床上睡。但这次他可没在顺嘴问一句“你说什么”，而是飞快地抱着自己的被子爬上床去。清梦怕自己如果再问一遍他要是反悔了，自己就亏大了。

看着迅速挤上来的云清梦，五殿下有点无语，这哪里像膝盖有伤的样子？

“我要睡里面。”爬上床的清梦得寸进尺，裹着被子从五殿下身上翻了过去，挤到床里面才小声道，“我睡觉得靠着墙才睡的踏实，不然老觉得背后有老鼠。”

五殿下没有说话，任由清梦在床上折腾了一会，屋里才又安静下来。云清梦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他也没说话，就一直侧着头，借着照进屋里的朦胧月光盯着五殿下的脸看。

“看什么？”五殿下发现清梦歪着头看他，轻声问了一句。

“看你啊。”听他这么问，云清梦便理所当然地这么答。

“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

这下他被云清梦的回答噎住了，过了一会才假装生气道，“不许看。”

“就看。”云清梦发现五殿下虽然天天冷着一张脸，但五官却很精致，让人看着舒服，甚至忍不住想捏一捏他的鼻子。不过也只是想想，云清梦可不敢真去捏，毕竟他们现在还不是很熟。

“你再看明天不让你上床睡了。”五殿下扭过头，也盯着云清梦道。

“切，小气鬼，不看就不看。”清梦憋憋嘴，把头埋进了被窝里。

“我叫萧云琛，不叫小气鬼。”过了好一会，五殿下突然不明不白地来了一句。

“你说你叫什么？”云清梦听到他说话，又把头从被窝里钻出来，“我还以为你就叫五殿下呢。”清梦故意气他，每次看五殿下生气他都觉得好玩，当然前提是他不会去告诉父亲。

“你……”五殿下气闷，板着脸继续说道，“你以后不用再叫我殿下了，叫我名字就好。”

“那我是叫你小云云还是小琛琛呢？或者叫你琛哥哥？”云清梦继续一脸贱兮兮的样子作死。

“你……”萧云琛再次被他气的涨红了脸，幸亏在黑暗中看不见。不过过了一会，他突然语气很好地来了一句，“你要是想叫我琛哥哥我也不介意。”

这下轮到云清梦涨了个大红脸了。萧云琛暗自笑了笑，对付云清梦这样没脸没皮的人，就要比他更没脸没皮。云清梦尴尬地咳了咳，一时没反应过来五殿下怎么变得这么厚脸皮了。

“哎，你今天为什么要和我一起跪啊？”他岔开这个话题，扯到下午的事情上去。

“我愿意。”萧云琛不咸不淡地回了三个字。

“你这个人。”这次轮到清梦被噎住了，“真是浪费了这张好看的脸，说什么都一个表情。算了，跟你也说不通，我睡觉了。”说完他便翻身背对着萧云琛，气乎乎地睡了。

萧云琛等了一会见云清梦真睡着了，便把他扳过来脸朝着自己。和白天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的时候不同，此时的云清梦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无忧无虑地睡着。白天萧云琛只能趁他不注意偷偷看几眼，现在终于可以看个够了。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有趣呢？萧云琛在心里想着，知道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还不怕他。因为打小就身体不好，所以皇子公主们都和他玩不到一起去。小宫女小太监们也都怕他，见着他都躲得远远的。从小到大，只有云清梦敢这样和他说话和他玩，给他讲有意思的事情。萧云琛伸手弹了一下清梦的额头，又看了他一会便把两个人的被窝合到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考研倒计时43天，有时候真的觉得生活只是一个个不甘心和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