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殿的卫律铭并不着急歇息，而是想起白日里莫怀瑾初入时的淡然。看似无心，实则胜券在握。要让他主动去提换人，是不可能的。这个人未必把自己看得太紧了。害得他连低头一下都会不自觉地瞥一眼他，更别说打瞌睡了。可真狠呐。卫律铭活了十二年，总算在宫中遇到了个厉害的角色。要知道在这宫中素来只有一个皇阿玛能偶尔管得住他。像这样不怒自威，一个眼神就能把自己镇住的人，这个姓莫的是第一个。可他卫律铭是谁怎会为人刀俎？肯定要想个法子治一治他。

就这样想着，卫律铭慢慢去会了周公。

莫氏府邸内，莫怀瑾自斟自饮。想着这个令人头疼的学生。初见时就像只小老虎，自己不过与他撞了一下，他就拿一双眼睛瞪着人。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你一口。读书时也连连犯困，都十二岁的年纪了，心中却不想着为家为国。只想玩乐。莫怀瑾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就是第一天的相安无事只不过是表象，这位皇子指不定在心里盘算着要辞退自己呢。总之，自己要处处小心，出不得一点差错。

第二日清晨，莫怀瑾到的很早。等了半个时辰，这位皇子才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后面跟的是个小太监。莫怀瑾发现他没有穿上外衣，只穿着一件亵衣，鞋子也是随便套着，头发尚未梳理。邋遢得很。他皱了皱眉，皇子弄成这个样子，又是闹的哪出。

不等莫怀瑾开口，卫律铭喘着气，对着小太监招了一招手，小太监走上前，笑着对莫怀瑾说‘太师，我家皇子昨日吃坏了肚子，至后半夜才睡着，所以今早起的晚了，这不是衣服都没穿，就赶来见您呢，望太师体谅才好。’听了小太监的一席话。莫怀瑾笑而不语，走至卫律铭跟前，突然抬起了手。小太监连忙冲到卫律铭跟前，挡住了他。莫怀瑾生的人高马大，把小太监一把推开，手又伸向了卫律铭。卫律铭本期待着今天他会放自己的假，可现在看来他似乎要惩罚自己。

‘哎!你做什么？你敢打我？喂!我可是。。。’还没等到他说完，莫怀瑾就用手从这位皇子的嘴角擦拭下了一点糕点的碎屑。他用不可置否的笑容提问‘这是你家皇子今早吃剩下的？不是说他吃坏了肚子吗？怎么还会吃这些东西？嗯？’小太监心虚。不敢回话。他并没有发过卫律铭，继续发问‘皇子一路风尘仆仆，可有冷到？肚子可还受得住？’

少年生了气，腾地一下账起来，骂骂咧咧的说‘才不要你假惺惺，我今天就是不读这书，你能拿我怎么着吧？’说罢，还神气的叉起了腰。莫怀瑾也不气，只是屏退了小太监。将书房的门从里面锁了。到里屋从里面拿出一本王羲之临摹本出来，摊开放在卫律铭面前，板着长脸说‘写吧。满足你，不读书。’少年愣愣的，后知后觉的觉得后背冷。缩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人看起来似乎生气了。脸又版了起来，换了一副大冰山的模样。

莫怀瑾见他迟迟不拿笔，开了口‘怎么？皇子连拿笔也不会了吗？要我教？’少年点了点头。又立刻摇头‘会的会的。我自己写。’笔拿起来了，手却在抖，天气还是太冷，身着单衣他受不住。小脸上的血色都退了几分。莫怀瑾见了他这副样子，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把自己所带的披风给他披上了‘等着!我去给你取衣服。’少年抬起头，乖巧点头。太冷了啊。

卫律铭看着他离去的模样，没骨气的想，这位师傅也不算太糟。还知道关心一下。但一转念想到自己可是要把这人赶走的目的，又暗暗下了决心，决不能轻易动摇。不能因为他的一点小恩小惠就向他妥协!要不是他，自己至于穿这样就跑了出来么？

卫律铭写了一会儿后，就失了兴致。昏昏欲睡。等莫怀谨回来时，发现卫律铭早已趴在书案上睡了去。睡着了的少年，没有了小兽的凶恶，也不存在攻击性。睫毛忽闪忽闪的，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朦胧呓语。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宣纸，最上面的那一张，画了一只大大的乌龟，写了一个大大的‘莫’字。

看来少年真的有点讨厌自己啊。莫太师活了二十年，终于体会到了来自卫律铭的无奈与担忧。才刚刚开始啊，他还不想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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