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灵枢和黛玉在玩笑, 忽听闲杂人喧哗起来, 两人走出来至廊上瞧时, 正遇上林海也下朝,有嬷嬷来回说:“不相干,是一伙人在砸南街忠亲王的大门呢。”
黛玉等俱觉得奇怪, 因忙问她:“天子脚下,还有混人敢兴风作浪?”
那嬷嬷一个劲的摆手道:“不是地痞无赖呢,是一伙安分的良民。仿佛听说这位三王爷为图高乐,把西郊外的一块地圈了不说,还将几十户人家赶走, 连一座香火鼎盛的庙宇拆了。这庙里供奉的一尊散花菩萨很灵验,才拆了就遇到久旱不雨, 郊外的农户本来就信这个, 千里的庄稼烤死了一大半,就和那些没地方去的百姓一块来兴事了。”
黛玉年轻心热,一听就倒竖了翠眉, 狠啐了一口, 林海却唏嘘的说:“三王原为一介纨绔,现在依附着六王行事, 也越发胡来了。”
说话之间,又传来好几声惨叫,林海忙命人出去察看。原来是忠亲王见有人撒野, 气得跟什么似的, 着王府的侍卫拿枪弄刀的, 把为首的人又是打又是杀,还有妇孺一见家里男人昏死了,竟是横了心往刀口上撞,险些就血溅当场,闹动了方街人,团团围绕。
黛玉听了,不禁跌足叹惜,一转身要回房去拿剑,却给灵枢拉住了,问她:“你去做什么?”
因一时气激,黛玉的两腮不觉通红,还从没这样气过,骂道:“这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只知道欺负老百姓,我去救他们。”
手上微微用力,灵枢就把轻如云岫的小姑娘提了起来,推到了林海的跟前,说:“大人照顾好这个侠义心肠的小徒儿,贫道去看看就来。”
一句话说的林海等都笑了,黛玉自己也怪不好意思,瞅了灵枢一眼,低下头也不答话。
等灵枢去看时,地上已经横七竖躺了一地,王府里的官兵也不顾旁的,还在不停的驱赶。他思索了片刻,在暗处施展了一个法术,转瞬间日月无光,凭空袭来了一阵飞石走沙。大风乍起,各各蒙头闭眼,等那些官兵再睁眼时,门前已经一个人都没了,连半个伤员也不见,尽皆悚惧不已,连忙闭门退回了。
黛玉心中只惦记大闹王府的事,因闷的在廊下折来返去,不防廊下的一对鹦哥见她这样,双双扑棱着翅膀,一个便叫:“我的徒儿,你别委屈了。”
这个叫小道童的鹦哥怅然之叹,大有平日里灵枢的风范,黛玉便止步,由不得“嗤”的一笑,又听另一只小香芋接着对答道:“好师父,你什么都得依着我呀!”
当下被一只小鹦哥学去了撒娇,黛玉的粉颊现出红云,以手猛扣了两下金架,倒把两只吓了一跳,飞到廊下去了。黛玉要去追,恰好看见灵枢进来,忙迎接上去,问道:“师父,怎么样了?”
谁知,灵枢盯着她瞧了两眼,答非所问的道:“你方才做什么去了,怎么脸那么红?”黛玉扭捏了一阵,一句也不肯说。
幸好灵枢也不曾理论,进屋向椅上坐了,才说:“我弄了一阵旋风,把人暂时救走了。虽然受了些皮外伤,性命却是无碍,你放心罢。”只是,他今日救了他们,保不齐那王爷反要去寻人出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滔天的权势下人命微如草芥,灵枢对此不忍心说破,也怕黛玉难受,在心底叹息而已。
然而黛玉为仙草托身,再没有的灵慧透彻,仅凭他眉间的一丝意动,便觉出了言下之意。这次她没有贸然出言,反低垂了半日的头,忽然问灵枢:“师父,你能施个什么障眼法,把我变得跟原来不一样,一点蛛丝马迹都不露吗?”
灵枢不解何故,便点了点头,只见黛玉的眯眼一笑,道:“那就请将我变成个小道长,随着师父去会一会这位三王爷。”
如果林海在次,一定会设法阻拦,但灵枢对她万事纵容,几乎到了千依百顺的地步。再者有他在,也不怕出什么事,故而只犹豫了一瞬,就掐着念诀,在黛玉的额头轻点,一位娇俏少女便成了一个白面小道士,相貌虽然是一脉相承的秀气,但身高、外形完全看不出有何联系。
黛玉着了一身宽大的道袍,对自己的形象十分新奇,在镜子前照了半晌,忍不住抬了一下眉:“就知道师父对我好。”说着,又在心中筹画,对灵枢一脸笑欣欣的:“师父,我们也该叫那王爷吃些苦头,这样才好介入呢。”于是将自己的打算事无巨细的说了。
听完首尾,灵枢也不做评价,非得仔细去看,才能发现他的唇角略有起翘:“你也算得刁顽了,也不知被谁纵的。”语气仿佛嗔怪,却犹带了宠嬖,让黛玉心头泛起丝丝的清甜,极想反唇相讥一句“还不是你纵的”,但又觉得怕出口莽撞了,便生生咽了下去。
灵枢琢磨了少刻,骨节无意识的在小几上敲了敲,发出了一声轻响:“这样罢,听说这位王爷图玩乐,就让他瘫个一日,歇一歇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