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司命星君血气上涌,将心中的隐忧一并吐露了:“算我啰嗦一句, 以后也不再说了:你天不怕地不怕倒也罢了, 难道这位宝贝徒弟还能不管不顾的?”
一言入耳, 特别是与黛玉有关的, 令灵枢不得不止住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说的什么?”
“你这个呆子, 在人间五年都狗屁不懂。”司命星君见他呆愣,简直啼笑皆非。他掌管人间功名利禄,于世情上比灵枢通达百倍, 说起来一套接着一套的:“这人世间有礼教大防, 更有男女之别,她现今算起业已十二三岁,纵使你再陪着她, 也至多两三载的光阴,怎么着都应当避嫌了。她一位大家千金, 更不可能跟着你四处流荡, 到时候你们师徒名分该不该断?”
顺着他的话, 灵枢垂眸想了一想:“如果真对她的声名有碍, 我自会断了这师徒,等她寻个好人家出嫁了, 我也能安心。”
话虽这么说,可真的想到此景, 好像又觉不妥, 眉心也由不得揪紧了。
“蠢材!”司命星君听了, 恨铁不成钢的把嘴一撇,语带讥诮:“她自小与你一起,你长得这个俊俏模样,又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还处处护着她,连她的家里都周全,简直捧在掌心似的。但你知不知道,凡是正常的女子,情窦初开时就没有为此不动心的道理,呆子!”
司命星君瞧他一脸犹如雷劈的表情,便温和了声音,又点拨道:“她若为了你不肯嫁人,一辈子守着你一个道士,便是大乖伦常之罪。这声名一旦传扬出去,她就活不下得了。你好生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要是想明白,就趁早完结了这里的事,跟我回天庭去。”
灵枢有一刹那的错愕,真的不知能说什么了。
司命知灵枢仍有不解,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添乱:“你若不信,我一会儿变个美貌女子,与你再作亲昵之状,那位小仙女必然要处处针对于我,何如?”
灵枢却板着脸,颇为糟心扫过司命一眼,沉声道:“我看你就是来无事生非的。”
紧闭的寺门豁然洞开,黛玉赶忙上前,谁知才走了两步,施施然走出一位妙人来,尽管也着一身道服,却生得云鬓堆翠,玉肌雪肤,神态间与灵枢似乎为旧识。
更要命的是,随着黛玉的眼光下移,但见她的手挽着师父的衣袖,他居然没有避开,芳心立时沉了下来。
这女子是何人?从哪儿来的?好像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三个问题反复在脑中思量,及至他们并肩上前时,黛玉一人俏立庭中,向二人行礼道:“师父,这一位女冠是?”说着,偷觑了那美貌的道姑一回。
灵枢本安静少言,更不会对黛玉撒谎,便下意识一回头去看司命。只是如此一来,落入黛玉的眼中,不免以为他另有别念,心中更是难受了。
那司命又刻意的试探,故作扭扭捏捏之态,纤腰一摇三摆的走来,向黛玉盈盈一笑:“好个美貌的小姑娘,你便是师兄的徒儿?”
黛玉怔了怔,想起自己从不曾听过师父提起,不由与灵枢目光相接,只见他并未有所反应,勉强笑道:“玉儿拜见师姑,师姑怎会来这散花寺?”
“还能为何呀,不就是为了师兄么。”司命表现得十分卖力,拉着灵枢神态极是欢悦,言语颇为亲热,“这散花寺有古怪,致使京郊不雨,我担心师兄有险,特来相助。现在散花寺的困厄已除,按气象所示,最迟明日午后就有甘霖普降。”
听了这几句话,黛玉客气的应了一句:“师姑功夫厉害,能为师父臂助,不像我——”便不再接话,清丽的脸庞上蒙着一层阴影。
灵枢见她心情低落,又着实不忍,自然而然的流露关切来:“徒儿,方才可是受了惊吓?师父没事,你、你师姑已收拾了那妖僧,咱们回去罢。”说到师姑的时候,他还是磕绊了一下。
看这对师徒别扭的样子,旁观的司命忍不住暗暗好笑。
来时,师徒两人是共御一剑,回时可遇到了疑难。司命有心的横插一杠,掩住口一声娇笑:“师兄也是过于随意,师侄毕竟是女子,还是与我共乘一剑。”
灵枢知黛玉畏高,视线便转向了她。小姑娘内心骄傲,且不肯叫人轻视,再者又是自己的师姑,少不得随和儿一些,当即应道:“师姑说的是,还是我与师姑一道。”
在途中,司命成心将剑纵得迅疾,黛玉咬着银牙,忍得一头冷汗也不吱声,反倒是灵枢御剑跟在旁边,皱着眉喝道:“着什么急,你飞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