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说:“水无心,虽然自小生长在秀坊,但一直嚣张跋扈,不但小偷小摸之举不断,欺压弱小之行亦是不绝,在坊中甚犯众怒。
他的收养者红娘乃是坊中老人,只因他长得很像他死去的孩儿,而对他多加维护,他闯下多大的祸都替他挡着,看在红娘的面上我们才一直忍着他。
半年前红娘病逝,这小子倒也安静过一阵子,原以为他总算懂点事了,谁知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这次终于做下不可挽回之事,也并非出乎意料。”
说着,她叹口气,说:“唉,其实我们早该猜到的,红娘那死去的孩儿,是个儿子。只是,你们真的确定,这个水无心,和你们口中那个‘老实内向沉默’的弟弟是同一人?”
沐离和叶轻侯两人再次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沐离:自闭症莫非真的和身体构造有关?这哪是换个身体,根本就是换了个人好不好?!
叶轻侯:这根本就是个渣!难道徒儿没有穿来?
不一会儿,那名琴秀弟子匆匆忙忙赶回禀报:“师父,不好了!因为连日下雨,瘦西湖的堤坝决了一个口子,水牢地势太低,被淹了!”
“可有人伤亡?”
“其他人倒是都逃出了,只是水无心被关押在水牢最深处,没有脱身!”
沐离和叶轻侯一听大急,不顾一切地想要运起轻功向外跃去。
此时,帘后传来“叮叮”几声琴声,声音简单却包含极强的内力威压,竟然硬生生地将二人打落地面,然后“刷刷”不下十对儿双兵架在二人身体各大要害上。
“前辈,我家小妹,不,小弟危在旦夕,请允许我们去救人!”叶轻侯大喊。
“你们既是他家人,怎么会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高绛婷冷声道。
沐离稍稍回忆一下前世的舞台剧经验,然后尽量让声音里带上哭音:“我们全都不知道啊!原来小娘把弟弟当女孩儿养啊!我们一直把他当妹妹的!”
Good job!叶轻侯在心里暗比一下大拇指。
为了好养活,不少人家都把男孩装扮成女孩,这个理由好!于是他接腔道:“前辈,如果我们是心怀歹意,图谋不轨,怎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那时我们都年幼,真的不知道小妹其实是小弟啊!”
“我们知道小弟做了对不起秀坊的事,但是即便这样,他也是我们唯一的弟弟了,请前辈放我们去见他一面!”
高绛婷嫌他们聒噪,大喝:“内坊岂由你们这些男人自由来去!七秀地处水域,还不至于连个会游泳的人也没有,我说把他带来,自然会有人送来!”
不一会儿,两个身穿紧身水靠,勾勒出一副美好曲线的女子,头发和衣角还正兀自滴水,拖着一坨饱浸泥水的人形物体跑进来,往人前一丢,然后没等沐离和叶轻侯的目光在她们身上多停半秒,就飞跃出去。
沐离和叶轻侯连忙上前去急救。
不合身的粗布囚服下是属于少年人的修长单薄的身体,拨开覆在脸上的湿透的乱发,下面是一张十分精致但是面色灰暗发青的脸。
那两名身穿水靠的女子肯定是把他当沙包扛来着,这一路颠簸,水无心的肚子里的水倒是已经吐得差不多了。沐离也顾不上隐瞒自己万花弟子的身份,掏出一根金针便开始施救。
手忙脚乱经过一番金针刺穴,推血过宫,人工呼吸,心脏起搏术等一系列古今合璧的急救之后,水无心终于又“哇”地吐出一口水,水中还有几个淤积血块,然后脸色转为苍白,慢慢苏醒过来。
只见他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没有焦距地匀速扫过大厅里的每一个人,然后在沐离与叶轻侯的方向停下来,调整焦距使目光集中到他们身上,张嘴:
“你们也来了。”
无机质犹如电子音。
沐离与叶轻侯泪奔,这不和前世一样么?!
高绛婷嫌恶地看了一眼水无心吐在地上的血渍,道:“今日此地已污,不宜献乐,但我秀坊并非无信之辈,所以两位明日可再来内坊,赏乐之后就请两位离开吧。”
沐离:“那我家小弟……”
“水无心乃是秀坊罪人,岂容你等带走!今日让你们见上一面已经是法外开恩,来人,送客!”
叶轻侯大叫:“我们连话都还没说一句啊!请前辈至少准许今晚让我们陪一下小弟!”
“内坊没有男子可容身之处。”
“我们愿意与小弟一起住牢房!”沐离说。
“就随你们吧。”帘后一阵轻颤后就了无声息,高绛婷已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