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太子殿下?”
“啊?”贺昆榉从书卷中抬起了头。啪嗒, 从面上滑下的液滴沾湿了那页面的一角。他愣愣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好似不大相信这懦弱的象征是从自己眼中流出的, 可当感觉到那指尖的温热湿润后, 他却是释然而又自嘲地笑了。
“殿下?”一旁的幕僚被自家殿下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吓得不轻。
“嗯?”擦尽眼角的泪, 合上了那被泪水沾花了的书卷,抬头道, “可否再说一遍你方才的话?我……没听清。”
“是。”抬头细细地观察这自家殿下, 确认那方才的异常已经不再后,才继续道, “宫里传来消息, 说是陛下已经降旨将景王与冀王一并贬为庶民,无诏不得随意入京。”
贺昆榉闻言眉心一跳, “冀王?三弟?他不是护驾有功吗?父皇怎会将他也一同贬了?”
“听闻是冀王殿下前去替景王求情, 景王这才逃得一命。可陛下之前不是下过口谕吗, 求情者一律按同罪论处。”
“三弟……去求请?”贺昆榉不敢置信地顾自摇着头, “怎么可能?贺昆槿他怎么可能搭上自己的一切,去替大哥求情?他……他不就是个……他有什么理由去……”
“具体的,臣也不晓得。但事实是如此无误了,臣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了, 瞧见冀……贺昆槿与贺昆榈兄弟的车架已在向城外走去。”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东西放在了桌案上, “贺昆槿半路上拦下了臣, 让臣将这个交给殿下您, 说是您看了, 自会明白他的意思。”
那是一颗被时光磨砺过的透明小球, 刚硬的材质,中心有这个从不同角度看去颜色便变得不同的条形物。光滑的表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贺昆榉可以从中清晰地感受到将它保存之人的那颗视若珍宝的心。他的眼圈又红了,的确,三弟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一看便明白了三弟的意思。三弟是将一切真相都看透了呢,看透了却选择隐瞒,选择替他那无用地哥哥们承担,更是成全了哥哥们那自私自利的心。
还好,还好有三弟,还好三弟的及时插手使自己悬崖勒马了,他若不如此做,自己这兄弟三人,或许会重现父辈的悲剧吧?不,大哥不是綏王,而自己却不如父皇。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三弟的人,只是自己吧。他们如此选择了,也算是替自己除去了那心头的邪念,让自己放下了那忐忑已久的心。如此多年来,自己或许是当真被那耀眼的位置迷惑了双眼吧?
“小矮子他……”捂住双眼,摇着头笑了,“我们这当哥哥的……”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看向了身旁那一头雾水的幕僚,“你方才说,大哥和三弟他们已经出城了?”
“方才是还未出城,但现下应该是到外郊了。”
“外郊吗?应该还来得及。”将那小球紧紧地握在了掌心,“去备马,快。”
“殿下?”
“快去!”
“是……”
。。。
贺昆榉赶到时发现四下只有朝青单人单骑地待在那里,好似在等待着自己,而大哥贺昆榈却是早已不见了踪影。他有些失落,却又不知为何对于不用直面大哥而感到了一丝丝的庆幸。他驱退了下人,下马走到了那牵马立在路边上的朝青身旁。
“太子殿下。”朝青对来人拱了拱手,又抬头称呼道,“二哥。”
“三弟……”贺昆榉望了望这别无他人的地儿,叹了口气,“小矮子,大哥呢……大哥他……”
“大哥带着大嫂先走一步了。将二哥约出来,只是弟弟我的自作主张而已。”抿了抿唇,从马上解下一个酒壶,递向贺昆榉,“兄弟一场,日后……日后怕是再也无法相见了,还望二哥多多保重。”
接过酒壶,好似有些吃惊,“小矮子你明知……又为何要如此做?你若是……怕是这太子之位便是你的了吧?”
又从马上去下一个酒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不知二哥在说着些什么,弟弟我只是一介庶民,怎敢去想那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莫要装傻,你明晓得我指的是什么。”拔出酒壶盖子,倒头猛灌,用袖口擦了擦嘴上的酒渍,“呵,与我这连同胞兄弟都害的人相比,小矮子你定更适合这皇位,你定是个仁义之君。”
“仁义的皇帝并不等于好皇帝。”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