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这时候并不想跟光绪闹得太僵,她为什么要跟皇帝闹翻呢?
她马上就要过六十大寿了,近几年也确实是老了,胳膊腿儿动不动就疼,脑子早没了前几年处理朝政的敏锐和精力了,况且接连败给洋人,她也确实有些心灰意冷了。
她现在就想安安稳稳一点,好好过一过大寿,只要皇帝不太过分,想上就让他上吧。
她还能活几年呢?日后这大清江山,终究是皇帝的天下啊。
因此在太和殿,慈禧太后跟重臣们一番协商,就说哀家老了,江山社稷还要看你们年轻人,皇帝已经大婚六年了,也该亲政了,以后哀家就不来上朝了,但是她没有将话说死,又说若是江山需要,她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为了国家效力。
朝堂上下顿时悲痛大哭,一阵挽留。
就在这时,朝堂外忽然有两个孩子嚎啕大哭,其哭声肝肠寸断,歇斯底里,颇有一种不把人哭出来不罢休的架势,朝臣们本来还想再表现一番,此时也表演不下去了,朝堂内外一阵不安的躁动起来。
皇帝皱起眉来,呵斥道:“朝堂外是谁在喧哗?!”
有侍卫来报,“回禀皇上,外面,据说是辅国公的儿子祭祀时迷路了,找不着家……”
光绪皇帝顿时忍俊不禁,他今日心情爽朗,被扰乱了朝堂也没降罪,只说:“派人送他回家去吧。”
心想糊涂老爹,生了个糊涂儿子。
那侍卫一出门,那孩子哭声更大了,声音绕梁三尺,经久不散,而且,怎么听着像是两个孩子?
皇帝又把人招来,问:“怎么听着像是两个孩子?”
那侍卫满头大汗的说:“另一个孩子,臣也不知。”
皇帝板起脸,心想这群废物,连两个孩子都赶不走,忽然有一个孩子,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直直冲了进来。
他鼻涕横流,跪在地上大哭道:“皇帝伯伯为侄儿做主啊!”
光绪皇帝今年十九岁,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很少出宫,连上朝,都有太后垂帘听政,他向来很少说话,极少见自家兄弟侄孙,更没听人喊过自己皇帝伯伯。
他嘴角弯了弯,觉得这个词儿有点新鲜,不由多打量了他两眼。
慈禧太后最不喜这等没有规矩的人,平静的道:“让一个孩子冲进了太和殿,丢尽了朝廷的脸,这些侍卫看来要统统换一换了,今日是一个孩子,明天说不定就是一个刺客了。”
侍卫面带怒容,一把将那孩子提起来,道:“他刚刚说要走,却转头跑来了大殿,真是胡闹……是卑职一时疏忽,卑职马上将人赶出去。”
他见那孩子还想说话,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人拖着往外走。
却忽然听皇帝轻言细语的道:“等等,这是朕的侄儿,你别伤了他,你且先将他放下来。”
那侍卫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太后,又看了一眼皇帝,面上露出显而易见的犹豫。
皇上和太后的旨意,他们向来是听太后的,就算今日,太后说要让皇帝执政,但是他一时难以决定,到底是听谁的。
光绪皇帝本只是随口一说,想让侍卫不要伤到人,然而此刻见那侍卫这般神色,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日太后要放权,他马上就要独自执政了,若是他今日连个侍卫都拿不下……他还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光绪皇帝当即大怒,骂道:“狗奴才,朕的话你竟敢当耳旁风,来人,把这人拉下去,给朕压入天牢!”
他究竟还是太年轻了,他没有杀过人,但是知道要立威,他立威的手段,跟从前慈禧太后在朝堂中立威的手段一模一样,甚至比之动辄将人处死的慈禧太后,他已经算是仁慈了。
然而,效果让人尴尬。
满朝禁卫军,纹丝不动,竟没有一人听命于他。
那侍卫猛地跪在地上,口中直呼卑职知错,神色却极其平常。
光绪皇帝的心,顿时凉了,他看着满朝默不作声的文武大臣和禁卫军,他要这样的朝堂,又有何用?
光绪皇帝心口有点堵,可他得忍着,他暗暗环视一圈,发狠的想着,这些老臣,日后都得换!
连个禁卫军都指挥不动,光绪皇帝的心塞可想而知,然而慈禧太后一直闷闷不乐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一点。
她慈祥地朝着地上的侍卫笑了笑,说:“好大的胆子,皇帝的话你都不听,难道是要抗旨?”
那侍卫马上道:“臣不敢!臣只是……一时没听清。”
这借口丝毫没有打动光绪皇帝,他脸上的冷意显而易见。
在祭祖时力挺他的博尔济吉特·高加只是安静的注视着皇帝,他已经做的够多了,他也有他的顾虑,此时朝堂上没有他的兵,他便是出声呵斥侍卫无礼也没用,反而会更加激起太后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