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召见是我的荣幸。不知娘娘找我来所为何事?”郭萱懒得兜圈子寒暄,开门见山地问。
性格直爽,温贵妃在心中又为郭萱加了一分。
“夫人这么直率,那我就直说吧。这些年呢,我也算看着左公子长大的。莫说在官员子弟中,就算是和皇子们比,左公子都是出类拔萃的。”
郭萱实在听不下去了,回应道:“娘娘谬赞了,小儿顽劣得很,何德何能与殿下们相提并论?真是折煞我们了。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代他向娘娘和殿下们道歉。”
温贵妃笑了,摆手说:“没有错!左公子真的特别招人喜欢,特别是我的晴儿,就是静怡公主。她从小就被皇上和我惯坏了,很少把谁放在眼里。偏偏左公子是个例外。前些日子,她嚷嚷着长大了要和左公子成亲,还被六殿下训斥一通,跑到湖边哭鼻子,可把我吓坏了!我想着,要是夫人没有意见,不如就给他们订个婚约,这样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郭萱没料到自己竟是被召来为左雁订婚的,心里慌了。
“我知道他们年纪还小,”温贵妃不给郭萱打断她的机会,“左公子还有大好前程。只是先订个婚约,大可等左公子为朝廷建功立业后再成婚,公主绝不会拖他的后腿。夫人觉得怎么样?”
郭萱深呼吸一口,看着温贵妃说:“娘娘,公主的话想必只是孩童的戏言,小儿现在还未满十三岁。我以为婚约之事还是等他们长大后,对情爱开了窍再说。若是那时彼此情投意合,我当然没有异议。若是他们以后中意的另有其人,那此时的婚约就成了难以挣脱的枷锁。”
温贵妃对此早有准备,反驳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可自古婚姻大事就是父母订下的。我们为他们定下的路,他们还不就得顺着走吗?夫人与将军不也是先帝做主定下的婚事?”
“是先帝定下的不假。”郭萱笑了,“可我听闻皇上与娘娘是一见钟情定终身的。如果娘娘早与他人有了婚约,那哪里还有这段人人传颂的美谈呢?娘娘您知道民间有多少女子每日做梦都向往此番际遇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么?您早已成为女子追求爱情的典范了!”
郭萱心里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还好来时的路上韩伯向她普及了贵妃的事迹。至于民间到底有没有女子向往,她哪知道啊?都是随口编的。
显然,温贵妃对编出来的瞎话颇为受用,心里先憋屈后得意,摇起扇子说:“那当然。不过她们羡慕也羡慕不来……”
“谁?羡慕什么?”皇上说着话走了进来,示意两位美人坐好,不用多礼。
温贵妃倒着小碎步飘到皇上身边,把郭萱捧她的话复述得支离破碎。
皇上面无表情,问:“怎么说起这个?”
“臣妾想为静怡公主和左公子订下婚约,与夫人商量此事。夫人说孩子们还小,还拿臣妾与皇上相遇之事作了反例。”此时,冷静下来的温贵妃想借皇上的龙威压一压郭萱,逼她认了这门娃娃亲。
皇上冷眼盯着他的爱妃,说:“朕不是说过了此事不准再提?你竟然背着朕召明光郡主入宫,就为此事?是谁给你的胆子?”
狐假虎威的表情凝结在脸上,温贵妃切实地懵了。入宫这么多年,皇上对她的态度从未如此冷淡过,语气从未如此生硬过。她慌了神,扑通跪下来,扯着皇上的衣襟辩解:“皇上,臣妾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皇上看了一眼无所适从的郭萱,喉结滚动一下,迈开一步拽出衣襟。
郭萱不知道眼前看到的是真实的夫妻反目,还是演出来给她看的夫妻剧场,只能做样子为贵妃求情:“皇上息怒,贵妃娘娘没有恶意。”
听了她的话,皇上似乎更愤怒了,突然冲着温贵妃说:“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贵妃仿佛真的被皇上说中心事,整个人一软,瘫坐在地上。皇上却不想看她,甩了下衣襟大步往外走,还朝郭萱说了句“跟朕出来”。
郭萱本来想去扶起贵妃,一个女人被夫君吓到坐地上起不来着实让人不忍心,但只能跟着皇上走到外面,毕恭毕敬。
夏日阳光正好,郭萱迎着光站,日光刺得她直眯眼睛。皇上适时向前一步,刚好挡住了太阳。郭萱揉了下眼睛,说:“谢皇上。”
皇上怒容消散,平和地问:“谢朕什么?”
郭萱的回答极其朴实:“婚约和太阳,都谢皇上。”
皇上抿着嘴乐了,眼神扫过郭萱身后的花草树木,说:“朕向你保证,左雁的婚事不会再有人提,除非他亲口跟朕说有了意中人。”
“那静怡公主?”郭萱惦记着芳心被儿子无辜俘虏的小女孩。
“她并不是完全为公主着想。”皇上转头看了眼贵妃的房间,又注视着郭萱的眼睛,“她在意的是别的事。以后她的传召,你一概不用理会。你是堂堂郡主,她只是个贵妃,不必听她传唤。”
“啊?”恐怕全大周只有皇上一人敢在这事上套用品阶说话,但天子的话就是圣旨,郭萱领了这份恩,“哦,谢皇上!”
皇上略有惆怅道:“你我之间,就只有‘谢’字了?”
郭萱神使鬼差地回忆起和皇上第一次见面,不禁笑了起来,放松地说:“记得初次相遇,还是皇上对我说了‘谢’字呢。”
看着她笑,皇上也没言语,只跟着她一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