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之细细打量姬云的神色。

这个男人，将自己收受的疲惫深深隐藏，永远将自己的从容淡定展现在弟弟眼前。

值得吗？

沈忘之这么一瞬间，突然为姬云感到不值。

为之付出所有的姬川却并非真的姬川，到底是什么蒙蔽了男人的双眼？

不过很快，沈忘之便将这种矛盾的情绪压了下去。

长时间的监视和自身谋算的运用，现今姬川的性格，可以说其中有五成是沈忘之推波助澜而成，所以伪装成姬川不难。可就在此刻，沈忘之突然就想用自己的性格来面对姬云。

是否，只要拥有一张姬川的脸，无论是谁，你都会爱之护之？

“小川，怎么了？”姬云关切的询问道，“是否出了什么事？你可有受伤？”

“哥哥。”沈忘之不复最初的热络，淡淡唤了一声：“听闻姬家出事了，我担心哥哥。”

“谁跟你说的？”姬云似对嘴碎的人有些不快，随即道：“小川不必担心。这件事哥哥会处理的。”

“那哥哥，”沈忘之牢牢锁定姬云双眸，“我想参加苏府的比武招亲。”沈忘之的语气并不像一个被宠坏的弟弟的任性要求，而是平淡无波如同在邀人一同下棋。

这并非平日里姬川的语气。

姬云却只愣了愣，片刻答道：“苏府？那个苏宇宁吗？”

看来虽然备受打击，姬云的势力仍在。或者，姬云依旧密切关注着姬川的一举一动，早在姬川偷偷溜出来的时候，姬云就已经知道了。

“是啊。”

“小川喜欢？”

“不喜欢。”

“那哥哥帮你绑过来，随你怎么玩。何苦去什么比武招亲，弄伤了怎么办？”

沈忘之又道：“哥哥，宵风我玩腻了。”

“需要哥哥帮你处理吗？”

他果然知道。

沈忘之看着眼前这个人。

身为对手，他也不得不承认。

姬云很出色。

能力卓绝，够狠够毒。

这样一个人，为何栽在自己弟弟身上？

沈忘之头一次，对原本的姬川产生了兴趣。

“不必了。”沈忘之摇了摇头。

骤然的沉默。

良久，沈忘之终是忍不住道：“哥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你是我弟弟，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姬云的回答很格式化。

沈忘之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继续问：“为了我，你与整个姬家为敌，与紫宵宗为敌，而我却丝毫不在意你的付出，在外面沾花惹草。哥哥真的不在乎吗？”

如今的姬川断然不会说出此话。

沈忘之一瞬间以为自己疯了。可他太想问这个问题了。

无所谓了。

沈忘之破罐子摔碎想着。

反正他只是一时兴起，才扮做姬川。即便被识破了，姬川现在反正在他手上，姬云能耐他何呢？

可姬云只定定看着自家弟弟的眉目，半晌叹道：“小川许久不曾这样同哥哥说话了。”话语间，居然有一丝久远的眷恋。

姬云的反应让沈忘之一愣，他本料定姬云会察觉有异。但随即想到“复活”的姬川又怎会是原本的姬川，差距如此甚大姬云都没有察觉，心中不禁冷笑。

也不知这姬云是真的在乎姬川还是不在乎，至亲之人的个性，再如何改变，也都会发觉的吧？

想到这里，也就不在乎姬云古怪的反应。

“哥哥打算如何处理姬家？”

“小川不必挂心，哥哥会处理的。”

“哥哥，”沈忘之轻声道：“我不喜欢姬家，你帮我毁了它可好？”

姬云收敛了神色，“可是有人惹小川不快了？”

“没有。”沈忘之垂下眼帘，“我就是讨厌姬家。”

姬云靠近沈忘之，抬手摸了摸后者的头顶。

沈忘之一僵，随即忍住了。

“小川的愿望，哥哥定会全力去做。”轻轻的，用着低沉的嗓音；却重重的，击打在沈忘之心间。

他莫名有一种感觉，姬云是在对他承诺。

是他。而并非如今的姬川。

“哥哥，你疯了吗？”沈忘之冷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小川，怎么说哥哥呢？”姬云露出一丝笑容。他笑的时候，如初融的春雪，日暮屋檐的暖光，让人乍暖还寒。

“难道不是吗？”沈忘之看着眼前人，有种把他脑袋撬开的冲动，去看看里面的构造到底如何形成。

“你到底为什么，对姬川如此好呢？”这一次，沈忘之并没有用姬川的身份发问。

姬云这一次却没有回答。

他幽亮的瞳映着沈忘之虚假的面容，又似透过眼前人，遥遥望见了隔山隔水的久远回忆。

沈忘之耐心等待着。

可是姬云的回答却无论如何，都没有了。

两人也不知面对面站了多久。

姬云终于动了。

“哥哥，你去哪？”

“小川安心留在这里吧。想去比武招亲可以，但仔细点别受伤了。”

“哥哥要回姬家？”

“是啊。我得努力去实现小川的愿望啊。”

沈忘之实在是分不清眼前这个男人到底说真还是假。心底隐隐觉得是真的，可又太过荒谬而不敢置信。

“哥哥打算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