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ck?
你是在骂我妈?
吗?
直到那辆小车开出来,路西菲尔才明白梅塔特隆说得是什么。那是一辆极其简单的小车,简单的连门或门帘都没有,橙黄色,四四方方,插着两支白色的小翅膀,走道的时候,这两支小翅膀扑闪扑闪,但就是飞不起来。
梅塔特隆又露出神秘的围笑,令路西菲尔不由得后退一步。“你知道么,路西菲尔,我和米迦勒管这个叫都市浪漫。”
路西菲尔后悔了。
“上车。”
来不及反应,他已经被梅塔特隆拽上了车。
都市浪漫开得像飞一样,压得四只轮子发出“□□□□”的声响,路西菲尔再一次深切地领会到了名字的含义。所谓都市浪漫也不是没有道理,周围的一切都向后倒去,化成一道叠加的虚影,偶尔闪烁着几点灯光,实际上那个灯光也不止是一家店面的灯光。万家灯火连起来,才能闪烁得好看。
路西菲尔没有想到,第五天的红灯区也能这么散发出主的光辉。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庄严肃穆的教堂,实际上细看过去,这座教堂是被恶搞过的,一切都与正经教堂反过来。甚至充满象征性的十字架,背面都是一个男人的躶体雕塑。
路西菲尔暗自观察着这些细节,顺手一挥。柔和的金色覆在这些反天主的构造上,立即变成一张张实体照片。
梅塔特隆笑容一僵。“你要干什么?”
“拿给父神。”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
路西菲尔凑近梅塔特隆,微笑。“给我一个开玩笑的理由。”
梅塔特隆从喉间挤出一声轻哼。“父神无处不在,他会不知道这些?如果你非要拿给他看,他无非也就是令我把这里拆掉罢了。然而拆掉这里,除了规范我的私生活,对我并没有任何影响。”
梅塔特隆说得没错,耶路撒冷这么大一个主城,造物主不可能因为这点地方动梅塔特隆,况且路西菲尔的确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只是吓唬吓唬他罢了。
只不过,梅塔特隆的话,还不足够给他台阶下。
梅塔特隆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继续说:“你知道这里拆掉,受苦的人是谁吗?”
路西菲尔真情实感地摇了摇头。
梅塔特隆伸出手臂,指尖寥寥地划了一个范围。“这里所有天使,尤其是红灯区里。”梅塔特隆停顿了一下,神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对我们来讲,来这里或许是消遣,对他们来讲,来这里却是生活。来这里除了消遣的贵族天使,更多的则是穷苦的天使,他们可能妻离子散、可能负债累累、可能一无所有,但没有例外的是,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生活积极向上、充满阳光,除非为了生存,他们不可能来这里。”
路西菲尔也没讲话,两指拈起那几张照片。因为震动,照片之间缓慢摩擦着,变成细碎的金粉,飘散在夜空里。
两人之间一时有些沉默。其实平时的路西菲尔和梅塔特隆接触不多,并不了解他本性是什么样。只知道他在造物主面前不卑不亢,私下里讲话却很有意思。但现如今他讲得这些话,令路西菲尔有些错愕,甚至在想该用什么词措去安慰他。
正在此时,梅塔特隆吸了吸鼻子。“令人感动,我说得真是太好了。”
“……”
梅塔特隆管辖内的红灯区的确很不一般,不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却可以用晶莹剔透来描述。这里的一切都是晶亮的,巨大的水晶吊灯,挂着金色风铃。铺着红毯的地面,两边是洁白的玫瑰花瓣。只要有人走过,风铃就会奏出悦耳的曲子。
侍者清一色地都是肤白貌美的……男性天使。在跟随侍者走进大厅的时候,梅塔特隆还顺势拧了一把侍者的屁股,趁着对方转身的功夫,便把几张钞票塞进他的皮带里。
男性侍者凑上前啄吻梅塔特隆的手背,然后转身离开。
大厅已经足够宽敞,很像有情调的咖啡馆或是酒吧,被划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区域,甚至还有典雅的香味和数目众多的书籍。脚下是晶莹的玻璃,玻璃下面则是清澈的水,鱼鳍柔软而又美丽的鱼,还有与鱼一起嬉戏的天使。灯光暧昧,波光粼粼。大厅周遭,是形状讨巧的包厢。
路西菲尔与梅塔特隆坐进划分好的一小块区域里,他的目光并没有停在美丽的女人或是男人身上,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停留在酒和食物上。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昔拉么?”梅塔特隆说。
昔拉是立侍神前的正义堕天使,只不过因为他们不受约束,因此并没有明确地规定去做什么和不去做什么。路西菲尔不常能见到昔拉,在他的印象里,昔拉总是一副雷厉风行的做派,并不像今天这么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