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俞乔愣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没关系的,你坐吧,”
男人点点头,矮身坐在了他的身旁。
夏夜的蚊虫很多,没一会儿柳俞乔腿上便被叮出了几个大包。他蹙着眉挠了挠,后来困意袭来,索性在困意和酸痒的滋味交错中打了个盹。
再醒来的时候,柳俞乔的思绪混沌了那么一瞬,然后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歪斜着,头靠在身边的男人肩膀上。最要命的是,他的嘴角湿润一片。
柳俞乔忙红着脸坐端正,尴尬地从裤兜里揪出了一点卫生纸擦了擦嘴角,然后瞥了一眼那西装上的口水渍,没有敢看男人的眼睛:“对不起,我帮您擦一下。”
用卫生纸来回擦了好几遍,那上好的西装面料上也有了些细碎的纸沫。柳俞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歉意地说:“好了。”
男人还没有说话,输液室里传来柳栋梁的声音,然后是护士的提醒声。柳俞乔还是硬着头皮看了眼旁边的人,可那面上没有怒气,具体地说,任何表情也没有。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男人的眼睛藏在墨黑的镜片下,无法探知情绪。
柳俞乔再一次躬身表示歉意,然后站起身走进了输液室。
“老公,我肚子有些疼。”方才柳俞乔所坐位置对面的孕妇说道。
张桥这才回神,忙帮她揉了揉肚子,低声说道:“谁让你刚刚非要吃冰淇淋。”
他的妻子又撒了会儿娇,然后安静了下去。
而发现对面那个戴墨镜的男人走掉之后,张桥一时有些恍惚。
之前扶着妻子到这边坐下之前,对面的座椅上就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学生模样的人不一会儿就半眯着眼睡着了,脑袋一颠一颠的,而后,张桥看到旁边那个人将对方的脑袋轻轻拨到了自己的肩膀。
后来,那个睡着的青年醒来,很快离开,那个男人依然坐在对面,伸出手抚摸过被青年口水浸湿的西装面料,接着,张桥便看到他将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唇上。
那透着暧昧和禁忌感的动作由对方做来,并不显得猥琐,反而溢出一股沉醉其中的微醺感。
张桥心里跳快了几秒,忙低下头去,再不敢多看,直到男人离开,他才被妻子的声音唤回神来。
柳俞乔回到输液室的时候,陈玉兰的点滴已经打完了。他帮着柳栋梁一起将人扶着站了起来,三个人也几乎没有说话,出了医院门,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起回了家。
可这件事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陈玉兰出院的第二天夜里,柳俞乔迷迷糊糊地睡着,突然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敲门的声音沉闷又疯狂,门外的人显然有些来者不善。
揉揉眼角,柳俞乔下了床,趿拉着拖鞋跑出去,抵达门前时,急促的敲门声让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打开了大门。
站在门口的是几个陌生的男人,见门开了,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为首的男人抽着烟,看了柳俞乔一眼:“柳栋梁呢?”
睡意还没有完全退去,柳俞乔努力睁了睁眼。
一时没想好该如何应对,但他已经知道对方是为什么而来的。
柳家虽然家境一般,但这么多年也都平平安安地过来了,家中出的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但柳俞乔心知这次怕是麻烦了些。
对方见他没说话,凑上前一步,烟气直接吹到了柳俞乔的脸上。
头儿没急,但小弟却耐不住了。骂骂咧咧地直接上前:“大哥问你话呢,怎么着,欠钱还想赖着?”
柳俞乔被那浓郁的烟气熏得喉咙发闷,他转了转头,看到柳栋梁的身影在窗边一晃而过。
再转过来的时候,他的心里依然没有什么底,但还是努力控制着心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紧张。
“不好意思,我爸爸他已经睡下了,我会跟他说,尽快联系你们还钱。”
“不行,”旁边的小弟接话,“今天就得把话说明白了,怎么还,什么时候还,否则谁都别想跑。”
柳俞乔深深吸了一口气:“请问,我爸爸他借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