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洛山高校内一片静谧。
静得仿佛能听见长风吹过的声音。
大多数学生这会儿都用好了午餐,在教室里或者图馆等处休息。而老师们也多在办公室里,批改着上午的作业,准备着下午的授课。校道上,鲜少看到人走动的身影。
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中,赤司征十郎却觉得自己的体内,仿佛有一个运作不休的马达,“吇吇吇——”地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噪音。
他的心脏,此刻还在狂跳不已,如擂鼓一般,有力。
数秒钟前,面前的少女,用她那清浅的声音,慢慢地说出了那句话。
“‘我喜欢你。’......”
仅仅,中间仅仅是一个些微的停顿。
就足以让他那跳得过速的心脏骤然间停止。
赤司征十郎的世界,也瞬间如死一般的寂静。
“......的那句话。”
一切,又嘈杂如初。
其实,在她说出后半句话之前,赤司征十郎就知道她的意思。
但果然,哪怕只是听到那几个字眼,他整个人就可以不受控制地,疯狂。
明明,他之前听到过许多次同样的话,从未曾有过这样的感受。
真是,难受的要死了。
还有,这么大的声音,她会不会,也听到呢?
而他并不知道,站在他的对面的,说出这句话的少女,此刻亦是心如擂鼓。
近卫辉映夜根本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准确说,是怎么会把心里话,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她知道赤司征十郎不会答应那个姑娘的告白,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她一不小心撞见这个场面之后,索性便悠悠哉哉地躲了起来。而后,等赤司征十郎回来的路上,拦住他,开几句玩笑话。
本该是这样。
她也这样做了。
可事情发展到一般,却忽得脱离了她的控制。
她确实不在意是谁给赤司征十郎告了白,可当她把这件事假设到自己身上之后,却发现自己实在无法云淡风轻一笑了之。
倘若......
倘若,赤司征十郎对她,其实也是这样的呢?
或许,她和别的姑娘,在赤司征十郎的眼中,并没有本质区别呢?
这个假设,让近卫辉映夜忽得慌了。
「既然这样,不如去问问他吧。」
她的脑中响起了这么一个声音。
这样确实最简单也最直接了。
但......
但是啊......
这样,真的好吗?
少女知道她这样实在过于矫情,也确实庸人自扰,可......
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做得如同预想一般,完美无缺。
这就是,人类。
人类的感情。
于是不受控制一般的,她问出了这句话。
问出了这句直到说出来,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会说这样的话的言语。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既然说了,那就是说了。
短暂的慌乱之后,近卫辉映夜又恢复到往先的模样。
同样属于慌乱状态的赤司征十郎,自然没有发现少女短暂的异常。
因为下一刻,还不待少年作出什么反应,少女便语气傲娇地说道:“不过,我才不会给你这个拒绝的机会呢。因为,如果在你没对我说出这句话之前,我绝不会对你说的。”
“绝对!”说着她还在最后补充强调了一下。
这句玩笑话仿佛是调味剂一般,在两个各自如同炸毛的猫儿一般的人之间,浅浅地划开,瞬间缓和了两人间凝固了的空气。
这句如同玩笑一般的,真话。
“是吗?”赤司征十郎歪了歪头,忽得玩心大起。
三两句话便把他折腾得跟个深井冰似的,这不报复回来可不行啊。
可是,怎么报复回来呢?
同态复仇吧。
——你是小孩子吗?
“是啊!”近卫辉映夜语气坚定地回道,小脸蛋莫名气鼓鼓的,也不知道是谁招惹了她。
——你也是小孩子吗?
这句话,她绝对不会先说的,绝对。
不然,万一他不喜欢她的话。
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什么的,其实都不过是借口罢了。
还记得小时候,赤司征十郎的母亲赤司诗织曾问过她这样的话:“辉映,长大了给我们家征十郎当新娘,好不好啊?”
那时,小小的她果断地回答了:“不愿意。”
“为什么啊?”赤司诗织有些惊讶地蹲下来,看着她。
“因为这件事首先要问小征吧,问他愿不愿意当我的新郎。”小小的人儿振振有词地道。
“那如果我家征十郎愿意的话呢?”赤司诗织不禁有些好笑,漂亮的杏眼也弯成了细线。
“那,要看小征给我什么礼物了哦。”小姑娘想起母亲给她讲过的《竹取物语,道。
“原来辉映也要用辉夜姬的方式来挑选夫婿吗,可真是想不到啊。”听了小姑娘的话,赤司诗织笑得更欢了。
依照赤司诗织当时的表情,和他们大人的惯性思维,估计一定以为她一开始的拒绝和后面的童言稚语是在害羞。
但,其实不是的。
尽管当时年纪不大,但近卫辉映夜依然清楚地记得且知道,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的含义。
她并非在害羞,更不是随口胡说。
她的话,是说给躲在转角处的赤司征十郎听的。
那个躲在他母亲背对着的转角处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