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564年, 十六七岁的织田市因为织田家与浅井家的政治联姻,听从长兄,同时也是尾张织田家当主的织田信长的安排,嫁给了这个地处北近江的豪门浅井家当主,浅井长政。
历史上多用“虽为政治婚姻, 但二人却在婚姻生活里获得了彼此的幸福”之类的话, 来评价这段婚事,并为此津津乐道。毕竟, 一个是战国第一美人, 另一个是豪门世家的翘楚,没人不会喜欢英雄美人的故事。如果不考虑二人日后的命运的话, 在他们彼此结为夫妻的数年里,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但历史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近卫辉映夜并非怀疑史上所刊有误,只是她觉得,仅凭寥寥数语,就对人的一生定了性, 后世还仅以这寥寥数语作参考标准, 来评价织田市和浅井长政的生活乃至为人,这实在是太过草率, 细想想竟有些荒唐。
只不过......
换个角度想想, 一般人连在史上留下只言片语的资格都没有, 连让后世妄想一番的机会都没有, 岂不悲乎?
是以, 她前面的一切担心,又都成了庸人自扰的玩笑一般。
自然,这一切看起来有些多余的担心和想法,都是在近卫辉映夜来到这个时代之前。
而此时此刻,立于山林之中的少女心想,之前自己那些无端的思虑,果然是只有闲情逸致的现世之人,才会用这些事情来纷扰自己的吧。
苟且安活也好,追随心意也罢,于这个时代之人而说,又有何意义呢?
反正,命运到底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甚至,哪怕后世有一群为了自己的目的,企图篡改历史顺便篡改他们命运的“时间溯行军”作祟,后世之人也以“时之政府”与其相抗,目的就是为了让历史以它该有的样子延续下去。
什么是历史该有的样子呢?没人能够说清楚,或许,不过是按照曾经发生过的样子,再走一遍吧。
看吧,即便是假想一下,历史也不容有一丝一毫的偏颇,人的命运亦是如此,发生过的,就是事实,无法更改,试图改变的都被视为“异端”。
近卫辉映夜在接到小纸人递来的任务信息时,脑中这些纷繁的思绪便是纠葛在了一起,让她既想去深究,又无力去细想。
以前前去异时空做任务的时候,对事不对人,倒也未曾让近卫辉映夜有什么感触。而随着近来与人的频繁接触,特别是自上次鹿鸣馆时,和那位叫通子的少女产生短暂的交集之后,近卫辉映夜便时常会去想这些,也许她一辈子也想不出答案,即使想出什么也无丝毫裨益的事情。
而这次,任务居然是去保障织田市与浅井长政的婚事......
这样,势必会与当时之人发生各种各样的交集吧。而与人发生交集,又势必会使她自己受到各种各样的影响......
近卫辉映夜忽得有些庆幸,庆幸在异时空奋战的她不是孤身一人。
她还有他。
正因为如此,近卫辉映夜才会来到篮球馆,静静地看着坐在板凳区的少年,仿佛,只要这么看着,就会很安心。
而赤司征十郎,也一如她所期待地那般,在知道这项任务之后,微笑着对她说:“嗯,那我们就一起完成它吧。”
“......不过,时之政府和阴阳寮这么频繁地布置任务,想榨干人吗?”
素来成熟稳重的少年双目一横,显然对他口中的时之政府和阴阳寮恨极。便是天上下着雨,也似乎浇灭不了他浑身的火气。
他鲜少有这样明显展露自己情绪的时候。
“为了信仰!”少女却笑着挥了挥小拳头,仿佛干劲满满,“不过小征,你这话可是很容易让人想多的哦~”手动眼斜.jpg
赤司征十郎的眸光沉了沉,嘴唇动了动,意欲说些什么,却是话在嘴边转了一转,终是无可奈何地化为一声叹息:“你呀!”
近卫辉映夜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赤司征十郎不断变化的脸色,见他最终仿佛“屈服了”的表情之后,小脸上的笑意便愈发明媚了起来。
他果然,能让她很安心。
就想现在,也一样。
背靠着背的少年少女,警惕地看着周围,四下无端响起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刚到这里的二人有些不安。
近卫辉映夜觉得,自己先前那些胡思乱想的东西,可真是没用极了。
在这种人杀人合理合法的时代,没什么比安全更重要的。
毕竟,世事无常,瞬息万变,没那个闲工夫想其他事情。
狐之助听了声音,吓得尾巴立了起来,整个狐的毛也炸了。
二人今天的近侍——山风和鹤丸国永,则纷纷不动声色地把手搭在刀柄上。
尽管前一刻,山风还因为鹤丸国永的恶作剧而炸了毛,只恨不得手刃了他。要知道,山风平素向来是个温和的青年。
一旁跟着一道儿来的烛台切光忠抱歉地朝山风点了点头,家里有个熊(老)孩(人)子,他也很心累啊。
四面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起来来者众多,且没有丝毫犹豫地朝这边奔来。原本安静的山林,被杂乱的脚步声扰乱了清静,被惊飞的鸟雀扑棱着翅膀,发出不怎么愉快的鸣叫。
总不会刚来就遇上时间溯行军了吧......
近卫辉映夜眉头微皱,而后瞬间否认了这种可能性。
他们每次出任务的落定地点都是经过系统测算的,应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若如此,只能解释为,来者是这个时空的人类了。
......这也不算是什么好事情。
近卫辉映夜瞥了眼身后人的侧脸,见他紧绷着嘴角,应该也是料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不过眨眼之间,那疾奔而来的人便从四面围了上来,将二人围在了中间。
看到来者是兵士时,近卫辉映夜并不感觉到惊讶,但在看到兵士前面的妇人时,她却有一瞬间的诧异。
从方才冲过来时,那些妇人便是走在兵士的前头,再看衣着,她们身上的小袖布料上乘纹样清晰,显然地位不低。
照理,在这以男人为尊的古代,没道理上战场时带着这么多明显不是干粗使活的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