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很多很多在战国时期彪炳史册的“老子英雄儿好汉”的英雄、枭雄们不同, 浅井长政可以说是一个另类。
准确的说,他是通过“下克上”的方式,将自己的父亲浅井久政推翻,然后坐上浅井家家督之位,施展自己的才华与抱负的, 带领于弱势危难之际的浅井家重返历史舞台。
他的父亲, 是个懦弱无能的人。
政治短视,屡战屡败, 还屈辱求和, 更是早早为儿子定下一门对他政治前途也好,还是浅井家未来发展也罢, 都毫无裨益的婚事......浅井久政的所作所为,仿佛是在将其父亲,浅井长政的祖父浅井亮政一辈子的基业,推入深渊。
忍无可忍的浅井长政和家臣们,不忍浅井家的基业这样毁在自己的家督手中,于是发动政变将浅井久政推翻并软禁。尽管如此, 这位被软禁的“猪队友”父亲, 仍然时不时对自己的儿子发动“意念攻击”。
啊,我是说, 劝谏。
就比如, 在迎娶织田信长之妹, 织田市成为浅井家主母, 这件事上。
浅井久政固执地偏向与维护南近江的六角家, 甚至甘愿让儿子迎娶六角家家臣平井氏之女,以自降身份的方式获得苟安,却无法忍受浅井长政娶尾张之主织田信长之妹为妻。
在他的眼里,或许这比自降身份更令人难以接受。
不过,显然,这种想法只代表他个人观点,事实上,浅井家上下此时对于新家督的这个决定,大多数人都颇为拥护。
而浅井长政,很明显,并非是父亲的意志所能左右的。尤其是,他几年前在婚事上因为父亲的决定吃过亏,这一次,他必须在跌倒的地方爬起来,再用婚事扳回一城。
尾张的织田家,可以帮助他实现他的愿望。而且,对方合作的意愿也很强烈。双方彼此都知道,这是个双赢的好事,双方家主彼此都乐见其成。
对于政治婚姻而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开局了。
“那个尾张的大傻瓜,气数是不会长的!”老爷子大概是知道,他三言两语是影响不了固执而有主见的儿子,于是他便只能过过嘴瘾,每天都在那里,反反复复地为织田信长“唱衰”,“织田家早晚要完蛋!”
唱罢织田信长,他还要咒骂两句自己不孝的儿子:“那个混小子,真是喜新厌旧!这么快就看上个更漂亮的了,还没见着面就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以后迎进家里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一旁的侍从不着痕迹地往耳朵眼儿里塞棉花,话说,这老爷子每天一个套路,都念了这么多天,又没人会听他的,怎么还不腻啊。
又絮叨了半晌之后,浅井久政捻起一缕胡须,问道:“长政那个混球呢?”
就算他不是浅井家的家督了,好歹还是他的老子,最近没有战事,他没出城怎的也不到他这个父亲这边报道一下。
“......回大人,主公他——”侍从赶忙打了个激灵,道,“主公他出城了。”
“哦,出城作什么?”浅井久政一挑眉,问道。
“说是去接......”侍从挠了挠头,寻思怎么说都会刺激着这老头儿,于是索性照实说了出来,“去接织田家的那位公主殿下了。”
“混账!”浅井久政气得手下一用力,将自己的胡子生生拔掉了几根,他此刻是又气又疼,又疼又气,反反复复情绪交杂,再加上一时之间一股气郁结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憋得他甚为难受,“居然做如此掉分的事情,真是把我们近江的脸、浅井家的脸都置于何地!”
侍从奉了茶,上前宽慰。心里却想,亏得这老爷子没看到城前主公走时,那敲锣打鼓的模样。
这城里,就这位一个顽固的“封建恶势力”还在死扛吧。
与此同时,浅井长政毫不迟疑地收到了来自父亲大人的“祝福”,在马上清脆嘹亮地打了个喷嚏。
随侍的近臣忙凑了过去:“主公......”
“无碍。”青年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此次事成之后,您就可以进一步,做您想做的事情了。”近臣感叹道,眼神中有几许崇敬。
“是啊,希望一切顺利。”浅井长政颔首。
他相信,那个男人的妹妹,当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所以你到底是看上了那个男人,还是他的妹妹啊!
又如此行了几日,他们取道美浓,终于率先一步,抵达了美浓尾张的边境。没等多久,到了第二天傍晚,送亲的队伍也如约而至。
身着华服的少女从轿中款步走下,尽管面前蒙着面纱,依然不妨碍她的美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见到自家主公的媳妇是这么一位美娇娘,浅井家的兵士们都很兴奋。娶到这样的媳妇,可真是面子里子都全乎了呢。
可谁知,事情到了第二天便有了变故。
织田市不见了。
虽然送亲的织田家惊慌失措乱作一团,但这对前来娶亲的浅井家来说,无论新娘是因为什么原因消失的,这件事实际上丢了面子的却是他们。
毕竟,若是以后被人指着说“媳妇跑了的浅井”,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