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背, 母亲的手, 以及其他来自父亲母亲的关爱,构成了很多孩子童年里最珍贵的记忆。
赤司征十郎自然也是如此。
面灵气的回忆, 触及到了他记忆的最深处,那段被尘封的往事。
母亲的手掌那温暖的触感, 在面灵气回忆起她父亲的手的同时, 几乎从赤司征十郎心中呼之欲出。
大概, 这便是共情吧。因为同样都是最亲近的人早早地离开人世, 他们那心中的悲伤与怀念, 在某种程度上, 是会引起彼此的共鸣的。
从他有记忆开始,母亲赤司诗织的手, 就常伴在他的身边。
因为是家中的长子, 同时也是独子,在教养他方面,赤司诗织从不假他人之手, 无论衣食住行还是吃穿用度, 她都是亲力亲为。
那个时候的赤司征臣, 亦如现在这般忙碌,时常是来去匆匆。再加上他素来秉持着对孩子应当严加教养的教育理念,从很小起,赤司征臣便开始要求赤司征十郎独立, 而他则早早就撤走了护在他身旁的手。因此, 赤司征十郎这一路的成长, 若是回忆起来,是很难搜寻到赤司征臣陪伴在边上的回忆,却是随便一想,便都有赤司诗织陪伴在他身边的身影。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赤司诗织会拉着他一起逛商场逛公园。待他稍大些,到了觉得被母亲牵着手有些掉面子的年龄,赤司诗织则会笑着为他准备吃食衣物。
这位昔日世家出身的娇小姐,在料理孩子生活起居方面,同样是一等一的出色。在赤司征十郎的记忆里,她那双纤细漂亮的手,只要如同跳舞一般舞姿纷扬起来,再一晃,便是美味可口的饭菜,或者精致漂亮的物什。
能将咸淡无味的、充斥着柴米油盐的生活,翻出高贵典雅的花头,赤司诗织是赤司征十郎记忆中的第一人。
「因为你和你的父亲,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爱的人呐。这种爱,是可以心甘情愿为对方付出一切的。即便是苦如黄连,在我看来亦是甘之如饴。」
心甘情愿为对方付出一切......
「或许你现在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这样的人,遇到像我爱你父亲那般,让人深爱到不顾一切的人。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深爱到不顾一切......
「会吗?会有这样的人吗?」小小的少年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里是明显的不信,「不顾一切?这不就意味着,连母亲您都不顾了吗?这怎么可能呢?」
赤司诗织显然被赤司征十郎这个说法逗乐了,不过,她并不再将这个话题深入下去,只笑着神神秘秘地说道:「没到那一天,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呢?」
是啊,真到了这样恋爱的年纪,再回头看看的话,会发现,当时的自己说出的话,是多么得轻率,又是多么得幼稚啊。
遇到那个深爱到不顾一切的人,然后,和她一起,走父亲母亲曾携手走过的那条路。
“母亲的手,也是那么温暖。”
少年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抬手覆上一旁少女的手,而后轻轻摩挲着。她的手骨纤细娇小,皮肤细滑,手下的触感极好。
少女微敛双眸,看着那只牵着她的手,目光渐凝。
“每到这种时候,我都在想,尽管我能明白你心中的感受,但我或许一辈子都无法真正感同身受。我不忍心看着你被孤寂和萧索所掩盖,但我却觉得无论我说出什么话来,都有种旁观者例行公事般的安慰,我......”
如今回过头来,在他最难过时候的那四年,她的缺位,将会成为她一生的遗憾。如此,以至于少女每每这时,都觉得自己无论怎么说怎么做,都无法慰藉赤司征十郎的内心。
她不是面灵气,那种同样的在年少时失去至亲感觉,她一辈子都无法感同身受。
感觉到,和经历过,是彻彻底底的两回事。
“没事。”赤司征十郎握着她的手的那只手,带着她的手一同轻轻摇了摇,“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
过去的那些事,既然过去了,就让它们就这么过去吧。当下,他更愿意畅想未来。
她这辈子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就是对他这一生最大的救赎。
“......你还......”近卫辉映夜轻轻摇了摇头,笑叹道,“真容易满足啊。”
“不容易的。”赤司征十郎也跟着摇头道,却是一脸严肃认真地说,“这世上,也就只有你才可以了。”
所以,永远也,不要离开我,好吗?
少女眉眼弯弯,清澈如秋水的眼睛里,流露出点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