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T市恩宁县、云端县、徐文县雷雨大风蓝色预警信号生效，其余各县也将陆续发布雷雨大风蓝色预警信号，请注意做好防御……”

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天空，白泽把烟摁灭在玻璃烟灰缸里，他瞥了一眼电视屏幕，插播完天气警报的本地电视台又开始重播两年前的偶像剧。

就在此时，白泽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白医生……你在家吗？你快来救救我吧！我那个傻儿子刚刚又犯病……把我打了，我现在额头……额头流了好多血……”电话那头是一个有些苍老的女声，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慌张且带着哭音，“我苦命的儿子……我可怜的儿子……”

“沈阿姨你先别慌！”白泽站了起来，“你先拿纱布捂住伤口止血，我马上过去！”

白泽住在T市天湾区一个城中村里，是这片地方出名的好医生。

T市是一个三线城市，经济不甚发达，城中村里只有一家小医院，有能力的医生少，收费又高，白泽虽然住在这里，却是在市立医院上班的厉害医生，街坊邻居们有个头疼脑热，感冒发烧都习惯找他帮忙。

沈阿姨家距离白泽家不过两条街，她独自一人带着有智力障碍的儿子生活，就连被儿子打了，她也从不报警，因为怕警察会把他儿子送去精神病院。白泽心肠软，总是关照她，还给她做思想工作。

他迅速换了双鞋，拿起医药箱和一把黑色长柄伞走出房门。

因为冷空气过境，T市最近阴天较多，天气反复无常，冷热交替。

晚上点，乌黑厚重的云层重重叠叠压在天边，不时有闪电穿梭其间，宛若身姿灵活的耀眼游龙，城中村里有些路灯常年失修，灯光黯淡，墙上到处糊着宣传单，街道不甚整洁，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腐烂发臭的味道。

大雨将至。

白泽去到沈阿姨家中时，才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严重很多。

门没有锁，白泽一进门就看见绿色花纹的瓷砖上有斑驳的血迹，还有粗略擦拭过的痕迹，那一小片血泊中有两颗断齿，一地狼藉，沈阿姨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纱布捂着头，白色的纱布已经被染红了一片，手臂上露出的皮肤有大片擦伤，手腕上也有一圈可怖的淤青，头发凌乱，脚上的拖鞋也丢了一只。

听见推门的声音，她转过头来，白泽这才看到，她的脸颊擦伤了一大块，嘴巴肿得很高，唇角有几道血迹，她眼中的眼泪将坠未坠，看起来十分凄凉。

白泽顺手把门关上了。

沈阿姨祖籍是北方人，身高颇高，看她的伤口，再结合地上血迹的形状和方向，她应该是被她儿子压在地上用拳头打断了两颗牙齿，又拽着头发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路，挣扎的时候额头磕到了桌角上。

血腥味很浓烈。

她连说话都有些艰难:“白医生……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你先不要说话，仔细伤口。”

白泽找张凳子坐下，先帮她止住牙龈出血，又开始处理她额头上的伤口，“有点疼，你忍一忍。”

“沈阿姨你这个伤口要去医院缝针才行，我这里没有麻药，缝不了针。”

“磕到头需要去检查一下有没有脑震荡。”

麻药是限制类用药，就算白泽是医生也买不到，那么大的伤口不打局部麻醉直接缝针，普通人能疼晕过去。

“白医生，我不去医院……我不头晕，不用检查……脑震荡……”沈阿姨有些激动，“你帮我……帮我缝针……”

“我不怕……不怕疼……”

“生娃的时候……我都没有打麻药……”

“沈阿姨，不头晕不代表没有脑震荡，还是去检查好一点。”白泽温柔劝道，“而且你现在失血有点多，最好去医院输点血。”

“我不能去……医院……”沈阿姨眼中的泪水全都涌了出来，“白医生，你救救我吧！”

“被我女儿……知道了……我儿子、我儿子就要被……送去精神病院了！”

沈阿姨坚决不肯去医院，白泽总不能强制她，又不能放着不管，只好把心一横，答应帮她缝针。

沈阿姨真的很能忍，缝了差不多二十针，冷汗把手帕都打湿了，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愣是一声不吭，只是一只手快把沙发套给扯裂了。

为了减轻她的痛苦，白泽动作利落的处理完伤口，给她上药包扎，顺便把其他淤青擦伤一并处理好，又打了破伤风。

忙活完一看客厅上的挂钟，都快十点了。

“沈阿姨，如果有头晕呕吐的症状一定要及时去医院，这里是几天的药，按我之前教你的方法，一天换一次药，伤口不能碰水，饮食要清淡，忌腥辣，七天后我过来帮你拆线。这些是消肿的药，这是消炎的，我等会给你写上用量和时间。”白泽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嘱咐道，“这几天好好休息，一定不要过度劳累。”

“白医生，辛苦了……”沈阿姨将桌上的一杯水端给白泽，“先喝口水吧。”

“好，谢谢沈阿姨。”白泽想都没想就喝了下去，皱眉道，“这水好像有点怪怪的。”

“我放了点……泡腾片，下火的。”沈阿姨理了理头发，“白医生……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白泽点头:“你说。”

“我儿子……也受伤了，你能、能帮他处理一下……伤口吗？”沈阿姨眉毛朝下皱紧，上眼睑扬起，眼周皮肤有些紧绷，两手不自觉的摩擦着沙发套布。

白泽以为她这是因为自己伤了儿子而觉得愧疚，便宽慰她道:“当然可以，你不用担心。”

沈阿姨点头，指着里面的房间道:“我把他绑在了床上，他现在很乖，不会打人了。”

“白医生，你一会儿去看看他吧。”

“好，不急的话，等我收拾完。”白泽把医药箱收拾好，拿笔伏在桌上给她写用量和服药间隔时间。

“可以了。”白泽拿起医药箱走在前面，沈阿姨紧跟其后走向了里面的房间。

白泽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问道:“血腥味那么重，伤得很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