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参与了斗殴的缘故, 巨鹿族的族长鹿鸣和青蛇族的族长青灵就只能在新建好的监狱里度过这三天时间了。

他们刚进来的时候，没觉得这有什么影响，甚至还互相挑衅。鹿鸣说“你这条不怀好意的蛇, 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青灵说“你一直都这么没有脑子！就算只是每天一碗粥, 我们青蛇族也比你们巨鹿族更加能撑下来, 不过你要是饿死的话我是不会分给你吃食的！”

鹿鸣“好啊那我们看谁能撑更久, 谁先喊饿谁就是孙砸！”

不过他们俩的这种斗嘴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因为就在很快，狱警就找来了医疗室的护士小姐姐, 让小姐姐给他们俩做了个简单的体检。穿着粉白色护士服，一直都非常温柔的护士小姐姐把一个小小的仪器按在了鹿鸣和青灵的手腕上“它会记录二位的身体状况。”

“因为我们已经提前预测到了, 犯人可能会谎报自己的身体状况的情况, 所以它会实时汇报您二位的状态到我们的仪器上去的。也是希望您二位在此期间能够冷静下来，认识到暴力的坏处。”小姐姐说完之后, 又用很长很长的针抽了他们一点血, 就离开了。

鹿鸣瘫倒在地“哎哟哎哟, 我晕针……”但青灵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在偷偷撇着那位护士小姐姐看, 身为担任了多年青蛇族族长的他可不像这头鹿一样脑袋不好用，几乎是立刻他就明白了这家伙的盘算，但是没用，小姐姐只是冷淡地和狱警说“我那里还要给雪兔族的朋友做体检, 我先走了。”就离开了。

鹿鸣目送她离开, 从地上坐起来, 也不装可怜了。狱警之前是开荒团巡逻队的成员, 他是一头草原狮，拥有很强的战斗力，所以和另外几个伙伴轮流管理监狱这一块。他和青灵鹿鸣都是很熟的，因为监狱本来就是这段时间才建好的，所以在之前，青灵和鹿鸣在学习干活，偶尔做一些小测验的时候，这位名叫黄捷的草原狮先生都会帮助维护秩序。

黄捷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做，说真的，他真的想不到居然这么快这监狱就能用上了……他是前两天才分过来的。虽然监狱是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建造了，但那时候不管是高层还是他们这些基层人员，都估摸着普尔星短时期不会有什么正经犯罪——已经收拢进来的土著人数只要不多，就闹腾不出什么花样来，而开荒团本身的人，不管是不是士兵，都可以算是帝国精英了，他们怎么会犯罪呢？

至于说外面更多的没有文化也没有素质的土著们……他们就算搞了什么事情，也不算是犯罪，犯罪是针对文明世界的人而言的。

就好比说，人会因为魔兽吃人，就说这魔兽犯了杀人罪吗？

它根本不懂，就不算数了。不过人当然可以杀死吃人的魔兽，但这是为了保护他人，而不是为了惩戒。

黄捷那时候被分过来，心情还不太好呢，在他看来这地方可能要到一个月之后才能派上用场，既然如此，他现在过来岂不就是当闲人的……

“所以说，你们是来陪我啊，”黄捷对青灵和鹿鸣说。之前卫深少将阁下要求他们和当地土著打成一片的时候，他们这些男性士兵，就发挥了自己“男人的精神”，通过哔段子和吹牛同当地男性土著搞好了关系（而且想必女兵和当地女性土著也有着类似的交情），所以现在说话就挺不客气的“我真不知道你俩咋想的，今天律法才下来，你们今天就进来，上赶着啊？”

青灵和鹿鸣互相哼一声，都不说话。黄捷自顾自的说“不过说实话，你们吃亏了，要是不进来的话，现在都该去上课了。今天教的可是如何维修一辆普尔星拖拉机！你们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如果这堂课上的好，以后自家拖拉机坏了，也能自己维修！”

对于这个方面，青灵其实不太了解，他最爱学的课程是如何驾驶这些机械，帝国士兵时常说什么“机械就是浪漫”，他约莫是能够理解的。通过机械，就连他这样原本不能够飞行的种族也能升到天空中去，这实在是太神奇啦！

不过要说维修嘛，他上过几次这个课，每次都会弄得一身黑色的油，蛇类兽人在别人眼中，可能也是阴狠湿漉的角色，但青灵却知道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黏糊糊的脏东西了！他其实更喜欢干燥整洁的环境，最爱的休闲运动就是在太阳地里露出原型来回打滚来着！

和他完全不同的就是鹿鸣了，他对于如何使用机械没那么在意，但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研究机械。虽然接触机械这个词汇才是最近不到一个月的事情，跟着老师学习看机械设计图纸还要更近，但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东西他很快就能学会了，而且也解决了他以前就在思考的一些问题为什么只要在下面放一块小石子，就算是用木棒也能挑动重得多的石头？为什么开荒团基地的水井上面要有一个圈圈一样的东西，把系着水桶的绳子在上面绕几圈，拉动起来的时候好像就更加不费力了！

在学习了机械之后，很多困扰着他的问题迎刃而解了。

但这时候，鹿鸣就对于这个科目有了更多的兴趣，他甚至在一天的活计干完之后还要自学，后来老师觉得他很认真，就给了他一本浅显易懂的“物理书”，让他在课后时常翻看。鹿鸣现在已经快把这本书给翻完了，倒是有一些因为字认得不全所以看不懂的地方，不过记下来下次再去问老师，总能有一番新见解。

老师说，因为他们现在的文化水平，上来就研究正经的科学难度有些大，所以还是以实用技术为主的。真正的科学和实用技术有什么区别，鹿鸣短时期内还不清楚，但他明白实用的含义有了这本书，村子里不管是他的族人，还是来工作的开荒团的人，或者是其他几个村子调剂过来的人，都要高看他一眼。

不仅他是这样，就在他们村子里，还有不少在另外几个科目进步快的“优等生”，有一个叫做鹿角的男孩子，在养猪养鸡养鸭子上学的比岩皮野猪族还快！所以白老师让他带几个人专门管一个养殖场，他的父母现在很是以他为荣。还有个叫鹿斑斑的女孩子，她学做豆腐学得好，现在谁不爱吃豆腐啊？所以鹿斑斑居然还多了三名追求者！更加神奇的是，只有一个是他们巨鹿族的男孩子，另外两个居然是来自岩皮野猪族和赤雁族的！

他让鹿斑斑的妈妈和这孩子说清楚，谁都行，那个赤雁族的可不能要，万一人家明年春天了要回去，你是跟走还是不跟走呢？夫妻间出了这种事，容易有矛盾，赤雁族男人脾气不好，可要离远点。

……

黄捷看这俩人突然陷入了沉思，心想这下子知道了学习的重要性了吧？就为了打架，耽误了正事，以后可得吸取教训了……这样想的时候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以前在军队里怎么因为打架结果被关了十天小黑屋的黑历史，而俨然像是个好前辈了！

而在此时，他接到了一个信息，就在青灵和鹿鸣面前挥挥手“回神了回神了啊，一个好消息，虽然你们斗殴了，但还是不会错过今天的课程。”

“——你们的老师说缺什么都不能缺了教育，他决定采取网课的形式，给你们上课了。我先把咱这里的大屏幕给打开啊，你们可能会需要纸笔，我去给你们拿。”

听到这里，原本以为自己要错过一节重要课程的两人立马开心起来了！这时候他们看到墙上的大屏幕亮了，上面浮现了他们今天的老师以及教室里和他们一样的大龄同学们的脸，多目相对，老师轻咳一声“同学们，看看你们的这两位同窗的样子，在你们坐在温暖教室里学习，回到广阔田野里劳动的时候，他们却只能在这里虚度光阴，你们一定要引以为戒啊！”

不管是哪个族的大龄学生都哈哈大笑起来“我们绝对不会这样哒！”

“——才不要打架！”

“就算打架了也不要被人抓到，太丢人啦！”

“↑那个说不要被抓到就行的？自己出来挨打！”

这仿佛成了一个狂欢，教室里弥漫着快乐的氛围，老师又继续说道“就算是在监狱里，也不要忘了做作业，本子会请狱警先生给你们送过去的！”

鹿鸣“……”

青灵“……”

这些人是魔鬼吗？！这绝对是一群魔鬼吧！！！

虽然是这样咬牙切齿地想着，但该听得还是要听，该写的也要写。青灵等到下课的时候，突然好想发现了什么大事一样“鹿鸣你看，为什么牙山刚刚好像也没有坐在教室里？”

“难道他也打架被关进来啦？”——和咱们是难兄难弟？耶！牙山我们没想到你是真的义气啊！

……

而此时，青灵和鹿鸣心目中有极大概率也在监狱里的牙山，正坐在白宁和卫深的正对面了。

他的表情很是羞愧，因为至今为止，只有他负责的黑虎族在态度上毫无松动，虽然他们也决定来集市看看，但仅仅是来看看，牙山能够感觉到，不管是黑虎族族长，还是他的族人们，在心里都是不太能看得起自己，甚至是看不起开荒团的。

似乎在他们的意识中，自己是一个背叛者，是个懦夫，带领着软弱的族人，加入了一个软弱的势力，现在居然还敢来“勾引”他们。

牙山察觉到了这一点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还好没有带牙摩祭司过来，不然怕是要血溅当场哦。他们岩皮野猪族和黑虎族关系从来都不好，甚至比和青蛇族都更差一些，在他看来，黑虎族是一群又赖皮又残忍的家伙，以前岩皮野猪族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就常常吃亏，所以两族人乃至族长一见面就互相喷是很正常的。

但是这次过来牙山带着十足的诚意，他想把任务做好，不想在这里掉链子，然而这个诚意，黑虎族却并不想接收。

黑虎族的族长虎狼甚至还呸了牙山一口，他的弟弟虎狈更是冲着牙山带去护卫他的族人呲牙咧嘴的笑，做出“杀了你们”的手势。而牙山最后实在受不了了，问他们究竟有何依仗的时候，这群粗鲁的黑虎族人就恣意大笑起来了。

最终牙山只能咬牙回来，他要被气死了！却还要把气愤压下去，就像是卫深少将和纪然大人教导的那样，这时候一定要保持理智地思考为什么黑虎族要这样做？

他们究竟有何依仗？

到底还有什么，是牙山和开荒团的人没有了解到位的？

……想不通，不明白，按道理讲黑虎族不该是这样鲁莽的部族，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几年他们在西边的成功掠夺改变了他们的思想。牙山就把这些一五一十地和卫深讲了“我记得之前听游族人说过，黑虎族这些没有往东来，他们倒是往西扩张了不少，十年年前黑虎族人只有二百名，现在他们族里光成年的战士也有三百人了，不过里面有一百多人是其他部族被劫掠过来的。有一些小部族，人口本来就不多，可能才十几个人，被黑虎族抢了之后，女人和孩子全归他们了，男人只好也加入黑虎族。”

“他们是一群强盗！这些混蛋，一直都是这样做的！”讲到这里，牙山又有些愤懑“据说以前他们也是这样对我们族人的，那是我还没有当上族长之前的事了……不过后来，我们往东迁徙了不少，他们就没有再跟过来了。”

卫深听到这里，突然问道“牙山，你清不清楚西边原本有几个部族？实力如何？”

牙山楞了一下，他身为一个土著，像是这样的问题就不太能回答的上来，因为东西方没有什么路，虽然他们在兽人里算是很强大的，但普尔星太过于原始，不管是对谁都称得上一句“危险”。就算是高级兽人，在没有良好装备和补给的情况下，也可能会不明不白死在外面。牙山就非常老实地说“我是听老祭司讲的……就是牙摩的师父。”

原来，这片大陆的东边有一片平原连着丘陵，土地相对比较平坦，而且降雨量比较平均固定，适合兽人生存。西边多有高山和大江大河，再加上降雨量的差距也比较大，干旱和洪水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来，兽人就比较少了。

东边的部族，小一点的像是岩皮野猪族，一族也有将近百人，多的比如说雪兔族，更是有将近二百人。西边却常常有十多个人一族的小部族，他们每年都会翻山越岭和另外几个邻山的部族相亲，倒也能繁衍生息。

听到这里，卫深已经明白了黑虎族族长的想法。

他们一族先向西行，在抢劫的同时，也是收拢当地部族，这个过程可能是比较血腥的，但西边也有不少与世无争的弱小部族，就算全都被杀了也无人为他们喊冤。遇到强大点的部族，就干脆连人一起抢了——很有可能还是半推半就的，因为根据牙山的说法，这些小部族相亲都要跑很远，既不安全也不方便，如果他们能够加入一个大的部族的话，至少这个繁衍的难题就解决掉了。

这种人数少的部族，也很难形成什么文化，通常是很快就被黑虎族洗脑，一年不到，就连自己的老祖宗是谁都不记得。

黑虎族的这一行为，消耗的时间可谓是很长，然而好处也非常多。首先，他们在这十年内得到的发展，可能换成别的部族，五十年也做不到。

第二，他们做的算是无本的买卖。黑虎族人是高级兽人，打西边的一些中级兽人低级兽人那可不是跟玩的一样，打完了之后，搜刮人家的仓库——原始人已经有了仓储的意识，皮毛啊肉啊都会保存下来，这些都被黑虎族取走，也算是原始人的以战养战。

第三，这样迅速强大自己之后，他们就可以往东走了。

牙山说这么多年黑虎族都一直在西进，而不是往东来，他以为是自己和巨鹿族，青蛇族的抱团吓退了黑虎族，但实际上他们这个松垮的小团体在人家眼里只能算是一个挑战而已——你们三族在一起，人数比我们多，但我们收了很多人之后，人数又比你们多，而且我们只有一个族长，这就比你们团结了吧？

就算今年开荒团不来，再过几年，岩皮野猪族可能也躲不过被人收拢的命运。

只不过这就和现在的和平收拢不一样了，难免会演变为暴力和血腥的战争。

卫深想到现在，告诉牙山“这事不是你的错，黑虎族有些小计划，不过不用担心他们，接下来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用再去劝说了。”

牙山以为是自己办坏了事，有些沮丧，卫深却说“现在有另外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因为我怀疑黑虎族想要发动战争的缘故，三个村落都不再安全，其他两个村落我会专门派人去管理。但岩皮野猪村我希望你能够和当地的治安官一起抓好防守，现在任命你为当地的护卫队队长，你能完成任务吗？”

岩皮野猪族的前族长顿时瞪大了眼睛他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当不了战士了呢！虽然没有什么政治敏感度，但自己在族内的威望比别人高，所以为了稳定，他也无法带人作战，而只能当个地主（地主这个词是从白老师这里听来的）舒坦富足地度过一生——好吧，这看起来也不错，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有领兵的机会啊！

卫深少将阁下居然如此信任他！

他一定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牙山站起来，行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军礼，他大喊一声“保证完成任务！”就大步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