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久之后，当他站到那个位置的时候。

当他必须在一人与千万人中做出选择的时候，他才明白当时的曲荣为何会有那样的表情。

因为要做出抉择的那个人，实在是太痛苦了。

因为做出抉择的那个人，不仅仅是狠心与可恨的，他同样也值得人钦佩。

——这世上，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那个时候，何遇才知道有时候善并不是真的善，恶也不全都是恶。善与恶的界限从不分明，它们从来都是相伴相生的。

尽管以前他嘴上这么说过，甚至用这话来教训过洛青裁，但是直到面临抉择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说到和做到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

直到那时，何遇才彻底放下心底对谷平的怨怼，虽然经过时间的沉淀，那丝小小的埋怨已经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但是何遇知道，他是彻底放下了。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四周安静异常，最后还是曲荣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拍着何遇的肩，道“好了，先不说这个了，跟我说说吧，你为何来此？”

何遇收敛心神，将心底的疑惑暂时压了回去，将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

方才被堵的哑口无言的弟子瞬间跳了起来“什么，老爷和小姐被抓了？该死的！”

曲荣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原先我还疑惑为何大哥与铃儿去了这么久，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的拳头攥的咯吱作响，对何遇道“这么说他们都被困在拂云宗，还有一部分被鬼手带走了？”

何遇点头道“是，现在情况危急，我奉师伯与师傅之命前来，本想通知你们，没想到这里也发生了这样的事。”顿了顿又说“对了，前辈，这凌天城内为何有这么多魔族？”

曲荣脸色一沉，低声道“大哥，玲儿走了几天后一直没有消息，我命人前往拂云宗打探消息，被打发了回来，说是有要紧事情处理，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这一点何遇清楚，曲荣派去打探消息的弟子多半是被谷平赶了回来，虽然他们心有疑惑，但是谷平在修真界的位置举重若轻，他们对谷平十分信任。

这一点也足可以看火灵的心机之深沉。

曲荣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继续说道“几日前，城内突然出现大规模的魔族，无声无息，等到我们察觉之时已经迟了。”话音里满是不甘于憎恶。

何遇却是心头一跳，“前辈是说，这些魔族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在城中的？”

“是，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就冒了出来，我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何遇又问“前辈，这事是何时发生的？是不是十七日夜？”

曲荣一怔，急问道“你为何知道？”

“果然。”何遇颤抖的呼出一口气，将在药王谷发现的传送阵说了出来。

曲荣道“传送阵？你是说魔族在我凌天城布置了传送阵，趁我们不备将大批魔族传送过来？”

“恐怕是这样。”何遇沉声道“不过要去现场看一看才能确定。前辈，十七日之前，有没有可疑的人进过城？”

其实不去看何遇也已经基本确定火灵就是凭借此法传送了大批魔族进来。

凌天城处于人界腹地，若不是用此种方法，这么多魔族涌入怎么可能不惊扰其他镇守在边上的修士？这一点曲荣想必也很清楚。

不过何遇话音刚落，就听一名弟子不满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守卫不严？”

何遇忙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恒友，不可如此。”曲荣轻斥一声，转而向何遇道“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往来凌天城的商贾游侠，我们都会查探身份。若说可疑的人倒是没有发现，不过既然发生这样的事，就一定是我们的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