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糖汆蛋啊?”一个女工眼睛尖,看到了小黑猫眼前的瓷碗,跟着乐呵呵地说道,“我记得爱芬老家那儿过冬至就是吃糖汆蛋的吧?”
贺宸这才发现,王婶居然也在众人之中。几日不见,王婶凹陷的脸颊微微显得丰润了些,原本眼底的一片青黑色不见了,只是眼神时不时陷入放空的状态。
王婶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勾了勾:“是吃这个,还得加一些小年糕片,尝起来会更好。我记得我家……”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她眼中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困惑。
王婶摇了摇脑袋:“我记得我家有个人还挺喜欢吃这个的,可我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原本吃糖汆蛋吃得欢快的小猫咪动作一滞,悄悄把碗往前推了推,嘴巴上沾了一圈的糖糊糊,看起来实在是可怜巴巴的。
“爱芬怎么了?”已经在圆桌旁边围坐下来的女工们见王婶还站在原地,关切地问她道。
王婶回过神来苦笑道:“我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我真的记不起来是什么了。”
其中一个女工说道:“可能是最近太忙了吧?每天没日没夜地数件真的还挺累的。没事,等过完这几天就好了,到时候你好好睡上一觉,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其余人随声附和着。
王婶走到桌子前坐下时,贺宸已经把饺子、汤圆、羊肉汤都端到桌上来了。她看着贺宸特地推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碗糖汆蛋怔了怔。
“王婶,你吃吧,”贺宸把碗往王婶的方向推了推,“你尝尝是不是那人喜欢的味道。”
王婶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入嘴里,眼泪便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是啊,是这个味道,”王婶擦了擦眼泪,大口大口地吃起了碗里的鸡蛋,“好吃。”
也许是因为无颜被带走的缘故,有关于“彭彭”归来的记忆在王婶的脑海中被完全抹除了,就连班婶那天在阖家餐馆中醒来,也只记得一个多星期之前的事情。
不过令贺宸意外的是,他居然还清晰地记得这一切,甚至连那天晚上在何水生房间里司不悔拥抱自己时的场景他都记着。他有些庆幸又有些遗憾,这一切只能关起门来和司不悔说。
柯基跳上了王婶的膝盖,脑袋拱在王婶的怀里依恋地蹭了蹭。对于这只小黑猫对王婶无来由的亲昵,众人已是十分习惯了,女工们照常开玩笑对贺宸道:“宸子,你看你家猫这么喜欢爱芬,你不如让爱芬带它回去吧?正好爱芬家没什么人气,有只猫陪着也挺好的。”
从来都是拒绝的贺宸,今天却难得陷入了犹豫之中。无颜离开后,筒子楼对柯基的阻挡也就解开了,柯基现在能够自如地出入那栋楼了,所以究竟要不要让他和王婶回去呢?
结果却是柯基先做出了决定,它对着正看向自己的众人摇了摇小脑袋,喵叫了一声,接着从王婶的膝盖头跳了下来,又蹭到了贺宸的脚边去。
“哎哟,这是舍不得主人了啊!”看到小黑猫憨态可掬的动作,女工们哈哈大笑起来。
贺宸对于柯基的选择也有点意外,他俯身把小猫抱进了怀中,伸手捏了捏它的耳朵,用众人听不到的声音悄悄问它道:“你为什么不跟王婶回去呢?”
然而柯基不会说话,只能用它溜圆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贺宸,半晌才喵叫了一声。
封岁岁挪到贺宸身边来,伸手把猫从贺宸的怀里接过,对贺宸道:“他是不想让自己取代自己的位置。”
小山精的话说得拗口,贺宸却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柯基是担心自己回到了王婶家中,原本王婶记忆中的彭彭就十分模糊了,有了自己,王婶的注意力被转移,就更记不得自己了。
贺宸记得从前有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从小黑猫的处境来看,却是哀莫大于心不死。
这天,女工们在阖家餐馆聊天欢笑到了很晚,王婶脸上的笑意比从前哪一刻都多,贺宸站在收银台后静静地看着她随着人群欢笑谈天,却是迷茫这种忘记对于她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离开之前,贺宸犹豫了半晌,还是对王婶道:“婶子,以后如果你有空的话,多来餐馆坐坐吧。”
王婶愣了愣,虽然不理解贺宸的意思,还是慎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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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吃糖汆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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