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面前堆放的食材上巡视一遍，将衬衣的袖子往上挽了些，用袖箍固定好，露出一小节修长有力的小臂，问自己的母亲：

“是要我帮忙吗？”

“放下我的刀！”穆母蹑手蹑脚地把门关严实了，转头就看到穆闻想对她的宝贝动手，下意识地冲他喊了句。

她又缓和了点语气说，“不是因为这个。橙叶cp听说过吗？”

“……”

穆闻川沉默了片刻，“有见到过。”

“那橙晗呢？”穆母明显兴奋起来，“你知道吗？”

还没等他回答，穆母就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今天下午研究了下，我觉得橙叶cp比较好，乔叶一有事就想着夏橙……不管好事坏事。而黄晗仪纯粹是寻求庇护一样。”

“但是乔叶和夏橙似乎只有微博互动，夏橙和黄晗仪相处比较多，如果要嗑糖的话也方便，但是我连夏橙和谁关系好都不知道……所以我很纠结。”

“这才找你过来问一下，你觉得嗑cp的话，嗑夏橙和她们两个里的哪个比较好？”

穆闻川沉默片刻，“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知枝，她比较清楚。”

“枝枝不是夏橙的经纪人嘛，她和夏橙的关系太好，让她知道她亲妈在嗑她闺蜜的cp……嗯……”

穆母眨眨眼，“而且你是夏橙和乔叶的老板，至少知道些内幕吧，比如夏橙和乔叶关系怎么样？”

“我平时不关注这个。”穆闻川神色淡了些，在穆母想再开口之前道，“现在是五点五十三分，以AI的速度，晚餐时间应该是在六点三十，我现在需要上楼洗澡。”

穆母看出他不愿继续这个问题，再加上她也确实要开始做她的鱼，也就只好放弃。

穆闻川上楼，中途看到夏橙和穆知枝坐在沙发上吃水果拼盘。

夏橙：“莎士比亚是？”

穆知枝：“这个别墅里的AI管家，因为它语言中枢坏了，说话只能用咏叹调，才叫这个的……是那群小机器人的头儿。”

“那他知道他的下属在办公室恋情吗？”

穆知枝：“啥？”

“同样是单身狗，像我这种心胸开阔的，都在开心地嗑宿主cp，而你这种心理阴暗的……居然暗搓搓告密想拆散情侣？”

夏橙：“原来你们系统是没有年假啊的。你沉默了好几天，我还以为这几天你们和人类一样不用工作了呢。”

社畜系统恼羞成怒：“闭嘴！”

看来就算是系统也是有组织的，不是单个存在的。

夏橙弯眸浅笑，不动声色地在心上记下这点。

系统对应着宿主，那她可不可以发散一下思维——这个世界上不止她一个被系统附身的人？

她被选中，是因为她是那本虐文的女主角，那其他的宿主，是不是也很有可能是那本里比较重要的角色？

除了绯闻光环，和为了业绩、动不动诱惑她和它交易这点，系统真的称得上一个很好的朋友。

她这么隐晦地套它话不太好。

但是，对于和她相连、知晓她的一切、她却对它一无所知的这位“朋友”，她必须有一定的好奇心。

过了一会，穆闻川从楼上下来，已经换了身衣服，依旧是禁欲系的衬衣西裤，笔直地坐在餐桌前。

他的目光在红酒瓶上停顿片刻，眸色有些讶然，很快移开。

穆母看到了有点心虚，强行解释，“都怪你爸。”

穆母也换了身衣服——原本那身做饭时弄上了调料酱，跟调色盘似的——把她做的一盘黑漆漆的东西端了上来。

穆闻川却道：“不是因为这个。”

他双手交叠立在桌面上，微微侧首对夏橙说：“你不是不能喝酒的吗？”

三个女人都一愣。

穆母看自己女儿，穆知枝把这事忘了，心虚地用手指挠了挠脸颊，抬头看着天花板，发觉今天的吊顶好看得异常招眼。

她这个反应，没有看不明白的。

穆闻川看了看忙里忙外的机器人，起身，“我去给你拿瓶饮料吧，果汁还是牛奶？”

“可乐吧，”迎着他略显不解的眼神，夏橙弯了弯嘴角，“虽然高热量，今天可是跨年夜呢，我想我可以纵容自己放肆一下。”

他平视着她，眼底带了点笑意，“你随时可以纵容自己。”

“少女心暴击哎，人家在说你压根不胖呢，这个算是撩吗？”

“不算，算情商，”夏橙平静回答，“抱着你的少女心离开我的脑海。”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离开你的脑海，用实体在你们四个面前转悠，你也不介意吗？”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吃过晚饭是在八点多。小机器人们已经在花园里等着了。

它们排成两列站在门口，一人撑着一把小小的精致雨伞，都有一双圆得像灯泡的眼睛，忽亮忽暗，模拟人类的眨眼。

看起来很呆萌。

最前面是稍大一点的机器人，眼睛与众不同，是丹凤眼，夏橙猜测着，这个应该就是莎士比亚了。

莎士比亚很有浪漫基因，或者说是浪漫编程，穆母只让他把4D投影机带过来。而他超额完成了任务。

花园里支起一把可以容纳五六人的大伞，伞下有一张折叠桌，几张躺椅。

桌上放着热饮机和一些精致的甜点，反季节的鲜花站在花瓶里瑟瑟发抖，被寒风吹得面颊更加艳丽。

许多机械萤火虫尾尖一段暖黄的光，在半空中飞舞，将不小的花园点亮。

穆闻川坐在伞下，脊背直挺，手里握着一杯热饮，也不喝，就看着她们在花园里嬉闹，偶尔注视下投影仪。

他看起来就不像会玩雪的人，也不像陪别人出来玩的，穆母事先说明他可以提前回去休息，但他还是陪着出来了。

夏橙不怎么畏寒，却吃撑了，不太想运动，很快退出了游戏。

她本想回到伞下，却因为系统说的话有些迟疑，最终转身去逗那几个机器人。

夏橙特意注意了她见过的那两个机器人，在错乱分布的机器人里，它们是唯一并列的那个。

莎士比亚说话真的是咏叹调，语气夸张，其他几个则是一板一眼的机械腔。

她问：“你们为什么要打着伞呢？”

“雪花会飘进我们的没有钢铁保护的关节，使我们生锈，行动迟缓，甚至报废。”

“就像人类会得风湿病一样吗？”

“是的，您是否也需要一把伞来保护您的关节？”

“可是我没有伞呢。”

一群小机器人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它们的中枢里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最终还是莎士比亚说，

“哦，美貌的小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围成一个圆，将您围起来，每个人分给您一点伞。”

夏橙被它们一本正经的机智逗笑了，“我突然也想要一个AI管家了。”

“你应该去伞下的，我指的是那把大伞。”

那群小机器人只有她的腰高，也就意味着她需要蹲着才能和它们分享伞——这不算重点，她本来就在蹲着和它们聊天。

重点是，她的鼻尖双颊已经冻的泛红，其余地方则苍白一片。

而大伞的伞骨上装有供暖装置，这意味着伞下是温暖的。

他走过来，将手里的一杯奶茶递给她，“无脂的，小心烫。”

大寒雪地里，他依旧是那身单薄的衬衣西裤，臂弯间搭着一件长黑风衣，被风雪扬起一点弧度。

可能是萤火虫的光是暖色调的，软化了他的表情，夏橙在一瞬间觉得他此刻眉目异常柔和。

她没有去接，只是平静地和他对视，用一种探寻的目光。

穆家有两个被宠着的“小女孩”。或许他已经习惯性地宠着她们，以至于用这种态度去对待其他女性。

或许这并不是出于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示好，而是针对所有人的礼貌性的照料。

夏橙对自己在想法无奈了下，这个解释太站不住脚。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外界对他的印象应该是中央空调和渣男，而不是现在的禁欲系性冷淡。

她觉得他可能对自己有好感，但她更希望这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好感，无论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都意味着麻烦。

他面上并没有太多情绪，神情淡淡的，“抱歉，可能不太合你的口味，但是另外两种口味的给了我妈和知枝。”

言下之意是，和个人感情因素无关，这是按人头分配的。

夏橙看了过去，两只小机器人捧着奶茶，轮子慢慢地往母女的位置挪，小心翼翼得像是怕摔倒的企鹅。

她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穆闻川。他大可以让机器人过来这边——距离还更近一些，他自己去给亲近的母亲妹妹送。

这个解释并不太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