坞堡, 原是前汉季世之时流民盗贼蜂起, 世家大族为延续宗族, 纷纷聚族而居, 结寨自保, 此后便蔚然成风,但凡同姓,具结其堡。
后汉初立,百废待兴, 光武帝虽大刀阔斧, 但仍未能阻止愈演愈烈的结堡之风。不是不能, 而是不敢。一旦对这些世家大族动刀,朝政间脆弱的平衡就会本就打破,今朝做天子,明日为囚徒都有可能。
开国之主尚且如此, 后世守成之君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至后汉末期, 世家大族隐匿盗贼, 包庇不法已成公开事实, 官府还不敢公然抓捕。豪右据险自守, 对抗官府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事有不成, 则亡命天涯。
尔后又有黄巾之乱,三国争雄, 八王之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坞堡更是在这种动乱的环境中遍地开花, 庞大的坞堡甚至能收容上万人,自成体系。
眼前的这座坞堡,想来就是这那种年月里的产物。
从军事角度来看,这座坞堡已经做到了眼前人家财力所能做到的极限。至少三年前花木兰刚刚接手烽火台也比眼前这座坞堡强不了多少。花木兰还敲了敲厚土墙,好吧,烽火台的城墙打的还没这个牢呢。如若存粮足够,庄内主人又调度得宜,抵御外侵的能力还是足够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最好的假设上。
自本朝太|祖鼎定天下,胡儿出身的太祖那叫一个无所顾忌,道德礼仪于自标为莽夫的太祖根本不适用。凭借着石砲,太|祖于马背上将中原的坞堡拆了个七七八八,没被拆的也尽数称臣,自己动手把坞堡给拆了,自归于王化之下。唯有漠北这片于先帝时才纳入版图的领土还有着坞堡残余。
堡楼里露出的竹矛尖,告诉着花木兰里面有人值守。
不过不要紧,花木兰可是一个当斥候时就敢靠着三句柔然话就摸进柔然大营的胆大包天之辈,又怎么会惧怕这种小坞堡,尤其是乡下小地主们还个顶个的会败坏祖业。
没废多大功夫,花木兰就靠着耳力根据脚步声测算出了庄丁们巡逻的规律,借着空档花木兰翻墙而入。
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胸口传来的剧痛告诉她伤口又被崩裂了。
将自己掩藏在黑暗之中,花木兰听到了几个正在墙角躲风的庄丁聊天。
“虎子,你说大郎今儿又发什么疯呢?逛庙会还带回来了一个大麻布袋,让咱们两去守着院门喝风就算了,还让大树和十三郎去看着柴房。虎子你说,大郎到底是鼓捣什么东西这么神神叨叨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嘿嘿。”
这声嘿嘿让花木兰生起了一股恶心反胃感,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的她将腰刀别在了腰间,从靴中拔出了短刀。
谈话还在继续。
问话人十分上道:“虎子哥,来。”
这个味道花木兰并不陌生,是军中制式烈酒的味道,不过品级并不高,只是普通士卒的水准。
果然,刘家和军中有勾结。不过这并不影响花木兰想杀人的心。
“这你就不懂了吧,今天是个好日子。”
“庙会自然是个好日子,只是今儿要守庄,没法出去看看。来来来,虎子哥你的酒。”
“连你这个憨货都想着出去看看,那漠北城里的公子哥更不得出去玩啊。偶有那么几个合了大郎眼缘的,就弄回来,嘿嘿……我可听说,今天这个公子哥可是细皮嫩肉地紧,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