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小麦覆陇黄。
花木兰站在刚修建好不久的箭楼上看着无数的民夫举镰弯腰, 将一片片小麦收割, 等到晒干脱粒之后, 这些小麦将成为他们熬过寒冷而漫长冬季的主食。
花木兰昨天晚上看过星像了, 星星很密,这意味着明天也是一个大晴天,只要天公作美,她就能保证自己安安稳稳渡过今年这最为动荡艰苦的一年。
不管怎么样, 花木兰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果然, 粮和兵, 才是自己和英台在此世安身立命的本钱。余者,皆不可信。
一道旨意,不仅让花木兰连跳十级,心态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破而后立, 这四个字目前用在她身上是最为贴切不过了。
从肉体上杀死一个人并不能称之为彻底消灭, 否则立功立德立言的三不朽就无从谈起。唯有从精神上毁灭一个人的信念, 驳倒他的学说才算是彻底消灭。
所谓唇舌胜刀剑, 就是如此了。
三个多月的时间, 不长也不短, 但足以让花木兰这柄恨不得时时显露显露于外的宝刀安心归于鞘中了。光华内敛的花木兰现在被丢进人堆里也就是那不起眼的一份子,总算在从军的第四个年头达到了花父对她的要求。
出头的椽子先烂。这是百战余生还没有缺胳膊少腿, 甚至换回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养家糊口的花父的口头禅。
花木兰已经当过了一回出头的椽子,吃到了苦头的她选择缩回锋芒, 待时而动。今后谁爱出头谁出头,她是打定主意在漠西这一块好好缩着了。
没有出鞘的刀才能给予敌人最大的压力,不是么?
手中温润的感觉让花木兰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传来了木板的咿呀声。
“我的大将军,先喝了这碗药再看也不迟。”
“嗯。”
接过药碗,花木兰狠下心一饮而尽。一如既往的苦涩味道还是让她皱起了眉头。
幸好有一块糖及时塞进了嘴里,甜味将苦味掩过,花木兰才没有那么难受,五官也渐渐回归了原味。
腰间被戳了戳,花木兰回头才看到祝英台笑得一脸狡黠:“堂堂将军,居然会怕苦。”
箭楼上左右无人,花木兰自然捉住了那只在她腰间作乱的小手,大胆逼近,在祝英台不断涨红的脸颊中轻启薄唇:“六品参军,不一样也怕黑么?”
顺带一提,花木兰官拜四品羽林卫中郎将,又有全权经略漠西的旨意,是以就已经有了和沈云一般无二的开牙建府之权。祝英台也水涨船高,从一个九品小主簿,摇身一变成了可着青袍的七品小参军。
不过也没差,反正无论如何都得给花木兰卖命就是了。
于是祝英台气得就是一脚……然后跌入了花木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