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正事,祝英台也没含糊,脸色瞬间正经了起来:“没有啊,司库脾气很好的,教了我许多关窍技巧,这才没被上计那些人给骗了。”
花木兰看着祝英台脸上的的雀跃,心内的蒙圈简直和自己第一次上山打猎然后被野猪追的满山跑一样。
司库脾气好这种话也就她的小主簿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了。全城谁不知道司库是个暴脾气,委婉点说是性烈如火,说难听点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螺旋升天毫不含糊。逼急了敢和督军抽刀的硬茬子,怼自己更是轻车熟路一把好手。就这样,自家小主簿还觉得司库脾气很好,花木兰也只能竖起大拇哥夸一句自家小主簿天赋异禀,骨骼清奇。
不过仔细一想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以前城内是宁罪幢主,莫惹司库。现在城内是宁罪幢主,莫惹主簿。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一直都称不上是城中最恐怖的角色。
现在新旧两代霸主在一起相处融洽,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甚至还蛮有道理的。
收拾了自己千折百绕的心思,花木兰继续问起正事:“那归库有没有遇到麻烦,城中太过困苦了些,连三个账房先生都凑不齐,还得劳英台你亲力亲为。”说到这,花木兰有些羞赧。她好像真的什么代价都没花,就把自己小主簿这么一个聪明人给绑到了自己的这辆破破烂烂、目前还看不到一点希望的战车之上。不仅如此,还让她整天忙的和陀螺一样。
其实花木兰很清楚,以祝英台目前的才学,在她帐下做主簿的确是屈才了,在都护帐下做主簿都绰绰有余。超高的学习能力,一流的机变能力,而且无论处于何种地位都能谦逊有礼不骄不躁。自己在她那个年纪,连小主簿的一半都做不到。良才美玉,不外如是。
而且小主簿如今年岁尚小,稍加历练,便能大放华光。若为男子身,将来出将入相,不在话下。
祝英台完全没有察觉花木兰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兴致勃勃的说道:“完全没有问题。我把私塾里数算学的最好的十个学生给召了过来,我只要掌握全局就好了。”
花木兰赞道:“很聪明啊,我记得英台你以前最喜欢亲力亲为了。”
祝英台的脸瞬间就充血涨红:“那是以前了。那时候不是不知道还可以和幢主你一样当甩手掌柜么。”
幢主两个字发了重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花木兰今天第一次露出了挑眉的诧异神情:“嗯?”
“以前总是想亲力亲为,结果发现事情越来越多,怎么做都做不完,忙的连溜马射箭都做不到。偏偏幢主你身为一幢之主每天清闲地喝茶看。后来我才知道,你把事情都吩咐给周行他们做了。”
花木兰回答的十分理直气壮:“他们是我亲卫,替我做事不是理所应当么。我发他们饷银,可不是让他们在我这混吃等死的。英台你需知晓,如我等这般身居上位者凡事并不用亲力亲为,掌握好你下一级的属官即可。就如同天子只要掌握丞相和太尉一般。真正重要的还是维持和同级之间的关系以及让你的上官相信你并没有背叛之心。”
从小兵一步步累功升到幢主的花木兰如今也算半个官场老油子,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将祝英台指点了一番。
祝英台若有所悟的点头。原本她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但天资灵巧的她还是能循着直觉去做到一个令各方都满意的结果。如今被花木兰这一番指点,心中更是一片透亮。
“幢主你肯定不会疑我。司库和队率们都对我不错,屯长和什长们都还算听话,没有什么大问题。”
看着祝英台直接放下袖炉,在自己面前掰指头一条一条的数了起来,花木兰颇有些哭笑不得。自家小主簿心眼还真是实诚啊。得亏自己对她的信任无人能及,要不她这番作态落到有心人眼里定会是一出新来主簿离间幢内老人的好戏。
祝英台犹觉不足,仰着头问起了花木兰:“那十个少年我使得挺顺手的,幢主你能不能发下征辟令让他们做我的属官。”
花木兰调笑了一句:“怎么,使唤人上瘾了?”
祝英台也不说话,冷冷睨了花木兰一眼,趁着城墙换防左右无人,直接一脚踩在了花木兰脚背上。
在成功看到了花木兰表情扭曲之后,祝英台才在新来驻守的士卒面前退后三步,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花木兰本就没想过不答应,而且现在还吃了一个大亏,自然更不会阻挠。只是稍稍问了一句:“那年俸定为多少?”
“一石?”祝英台犹豫了一会儿,在花木兰目光打量下有些不确定的说出这个数字。
看着花木兰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祝英台有点吃不准自家幢主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漠北的米布都是硬通货,五斗米就能赎一个良籍的事她也知道,寻常士卒一年饷银也就斗,其余的都得靠在战场上搏杀换回赏银。
以为是自己定高了惹得花木兰不快的她有些不确定的降了价:“那,斗半?不能再少了,再少就没人觉得读有用了,这对私塾的后续展开极为不利。”
“不是高了,而是低了。”在祝英台诧异的眼光中,花木兰说出了一个令她诧异不已的数量:“五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