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的都在这儿了。我的东西呢？”

林思翔沉默的样子像极了林弦的影子，她有一种的强烈的想要撕碎这张脸的冲动。宁希玲的拇指胡乱地划着戒指的轮廓，毫无顾忌地紧贴着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刮花的白墙。

“哈哈哈哈哈……那真的是太可惜了。不过他很快就会看到我为他精心准备的礼物。”

“你到底想做什么？之前说好的东西呢？林思翔，和他对着干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选择除掉我？”

宁希玲的目光重新汇聚到他的身上，憎恶与鄙夷，同时带有一点自嘲的幽默感。他知道自己终于戳到了那个女人的痛处，她的尊严终于被踩到了自己的脚下。

林思翔循着她的目光停在了自己松弛的腰部，相比之前那醒目光滑的洁白，取而代之的是蠢蠢欲动的焦糖味的、甚至是巧克力味的甜甜圈。这样的比喻很具有恶趣味，很像是一开始林竹和他的聊天风格。

她没有回答。大红色的大衣沾满了墙上的灰尘，立即就暗下去两都，就像工薪之家墙上残留了快要两个夏天却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一只被拍扁的母蚊子肚子里被抹的人血。风干的暗红里有人看不清的黑点，大概是早就碎裂的针和脚。

“因为他不舍得我死。不管你这个正房承认不承认，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爱我的。”

宁希玲依旧只能选择默默在心里啐上一口。木已成舟，这些“小三挑衅正房常用语”再次从这个已经与“少年”两个字再无关联的中年男人口中射向自己的时候，她不禁颤栗。

“你什么都好，我好喜欢你。”——这是这个快要和自己父亲一样大的老男人给自己最亲密的浪漫。她确信林竹这样的人是不会把“爱”这种不具有特别道德感的字眼放在嘴边的。在两性关系中，她很容易被满足。“喜欢”两个字，就已经是她不可亵渎的乌托邦……至少在那之前是这样。

这样的一句关于“爱”的质问击碎了她所有自我宽慰的企图。她第一次在林思翔面前露出恐惧的神色，混乱到了癫狂的前兆。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谢谢我爸妈给我生得这张脸。”林思翔摘下眼镜，走到她的身边，“就是这张脸，让他欲罢不能……他心有愧疚，但他无法拒绝。就像你最开始替他找到我那样。”

宁希玲这些年来一直逃避的话题终于被人重新提及。迫使自己做这件事的人并不是林竹，而是林弦……

她绝对不允许……她绝对不会让林竹的魔爪伸向他……

如此和本体一般纯洁无瑕的“替身”，让她和林竹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只是她低估了丈夫这种变态的征服欲。林竹获得了肉体和精神层面的双重快感，这个送上门来的完美替身完全消除了存在于自己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道德负担。他只想在这一张被自己裁开的熟宣上肆意妄为，再在色彩迸溅的毛毡上泼上一桶桶墨汁。

刚刚步入中年的宁希玲还不至于丧失女人与生俱来的嗅觉。不久后她就发现了这一段由自己一手促成的表面关系渐渐向着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方向不可抑制地蔓延着……那些从不避讳她的画面越发频繁地发生在她眼前一切说得通、说不通的场合。她所能联想到的只有小时候看《动物世界》枯草里扑腾着的那对公狮……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又到了□□的季节！”

赵忠祥老师的声音。

“够了，你们要搞就出去搞，别在我眼前碍眼。”

林思翔捧起地上一堆分不清属于哪一方的衣物，痛快地起身。露出一个不合时宜、但却又病态得贴合他实际年龄的、人畜无害的笑容，无比乖觉地走到宁希玲的身边。

“阿姨再见。”

她被彻底击垮了，毫无体面的惨败。

从前连眼神都是湿漉漉的小花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一身骚气的玉面狐狸，她成了最终被蛇咬死的农夫。这场自以为大获全胜的“精神献祭”，结果却是缠缠绵绵、无法断舍的疟疾。

“可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的宝贝儿子也把他吓得不轻……他一直躲着我，您能相信，他林竹竟然用得着躲着我？”

“你想要的……我们用来控制你的……都在这里了……”

“既然他说了要放你走，就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吧。”

她看到了自己的结局。</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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