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前厅,沈松将画交给沈文昶。
沈文昶将画打开。
张子辽给牙行的牙郎使了个眼色,牙郎连忙上前,从头看了起来。
沈文昶牵着陆清漪稳稳地坐在主位上,神情没有半点担心,可小柔和沈松则提着心十分紧张地看着牙郎。
“怎么样?”张子辽见牙郎将两幅画看完,便急着问道。
牙行闻言放下画道:“的确是陈怀醉的笔迹,印章也是真的,只是........”
“只是什么?”张子辽急问。
牙郎又俯下身去看画,看了片刻起身,他心里觉得哪里奇怪,可从头看到尾,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没什么,这的确是陈怀醉的真迹。”牙郎重复道。
张子辽闻言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担心起来,看向主位的沈文昶和陆清漪不语。
沈文昶笑了,站了起来,背着手道:“张大人,得亏你上京时来我府上坐了一会,不然将赝品上交陛下,可是欺君大罪啊。”
张子辽后退两步,心下一阵后怕。
“子辽兄。”吴骖上前瞧了一眼张子辽,随后看向沈文昶道:“沈校尉,你之前说,是真迹就卖给我们,这话如今作数吗?”
“自然作数。”沈文昶笑了笑,“你们放心,看在以往交情上,我怎么也得帮衬一把啊,这样吧,二十万两,你们把画拿走。”
“二十万两?”吴骖大惊,“你这分明趁火打劫啊!”
“哪里哪里,陈怀醉的画本来就千金难求,这二十万两一半是两幅画的钱,一半么,是你们的命钱,难道你们的命加一起不值十万两吗?”沈文昶哪里会轻易放过寻事的人,卖画可以,扒你们一层皮。
张子辽双手握拳,当初沈文昶说将画卖给他让他回京交差,他当时还以为沈文昶为了息事宁人,不曾想竟然要卖天价。
“沈文昶,风水轮流转,你一个八品的地方校尉,是真不怕死啊。”
沈文昶闻言笑道:“听这话的意思是,我今日卖画给张大人,张大人渡过难关后要恩将仇报了?”
“少放屁,你这叫帮我们渡过难关?沈文昶,今日这画,你给也得给。”吴骖说罢大步走到桌子前,伸手要抢画。
沈文昶见状连忙抬起袖子,袖中的箭弩瞬间射出一支小箭,箭从吴骖广大的袖子中穿过,吴骖吓的僵在原地。
“任凭你们官再大,从我家中抢东西怕是不能够的。”沈文昶放下胳膊看了眼吴骖,又和张子辽对视。
“沈文昶,你有种。”张子辽说罢甩开袖子,大步往外走。
张子辽带着人从沈家大门走出去,在胡同口停下来。
“你回去找主簿,问问这个蠢驴,画是从哪里来的,让他把我给他买画的那六万两给我要回来,不仅不如,把卖画的给我抓起来,我可以允许他们用钱赎罪。”
“子辽兄,我现在就去办。”吴骖急匆匆地跑出胡同口,往县衙而去。
沈家前厅,小柔殷勤地给沈文昶倒茶:“姑爷,你刚才老帅了,你不知道在宅门口,我和小姐都紧张死了,险些以为要被那张子辽撞破了。”
沈文昶笑而不语,端起茶润喉,这几日废寝忘食,耗费很多精力。
“咦,陆庆人呢?”小柔想起宅门口陆庆突然出现,刚想问问怎么回事,一回头人没了。
“你呀,陆庆压根没跟来,你都没发现?”陆清漪对小柔说罢,看向沈文昶,“我若没猜错,陆庆去寻那主簿去了吧?”
“嗯,还是娘子聪慧啊。”沈文昶笑道:“其实今日着实险得很,好在陆庆和沈松回来的及时,从窗而进。你在门前唤住张子辽怒声质问的时候,我刚用火将墨迹考干,听见你们在外争执,连忙将画给了沈松,陆庆替我收拾好笔墨也从窗跳了出去,我则穿好衣服出来开门。”
“啊?”小柔捂住心口,“那当时小姐没有唤住张子辽,张子辽推门而进,岂不是会看见姑爷用火烤画?哎呦,那,那真是险啊。”
陆清漪饶是两世为人,听罢也惊的手心冒汗,真是再慢一步,全都完了。
“姑爷,小姐。”陆庆一身黑衣出现在前厅,拉下黑色面罩一脸笑意。
“你怎么穿成这样?”小柔惊了。
“我要去威逼主簿,自然不能让他认出来啊。”陆庆摸了摸小柔的头。
“怎么样?”沈文昶开口询问。
“姑爷放心,那两幅卖画的人家我已经暗镖通知了,我离开的时候,主人家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陆庆回道。
沈文昶闻言道:“你换身衣服再去盯着,务必确保他们平安出扬河,只要今日张子辽找不到他们,今后便没有精力去顾及了。”
“是,姑爷。”陆庆走时又多看了沈文昶一眼,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命令人都命令的这么让人心甘情愿去听从。
“小柔,大松啊,你们看家。”沈文昶站了起来,拉着陆清漪的手,“我们俩出去放松放松。”
“可是,我也想去啊。”小柔急道。
“改日。”沈文昶脚下未停,头也不回地说道。
出了家门,陆清漪笑道:“是不是要去找陈华允啊?”
“怎么,我的心思如今这么好猜吗?”沈文昶停了下来,她发觉她的妻子最近十分容易就能猜到她想做什么。
“并不是你的心思好猜,而是你娘子我,道行深了。”陆清漪说罢笑着越过沈文昶,往前面走。
沈文昶无奈,笑着追了上去。
到了陈家,沈文昶上前敲门。
“来了,来了。”门开了,陈华允的母亲瞧见来了愣了一会,“这位是........”
“哦,我们来寻陈华允的,我家娘子那日见了令郎的画颇为赞赏,今日我夫妻特地上门讨教。”沈文昶瞧着眼前的妇人,不知如何称呼,索性便不称呼了。
“哦哦,华允带着孩子去捉鱼了。”陈华允的母亲说着又打量几眼沈文昶,实在是有些像。
“哦,不知我们可否进去等?”沈文昶问道。
“请,请进。”
那厢,陈华允左手提着鱼篓子,右手抱着女儿陈贻洛,身后跟着抱着鱼篓子的陈贻楚,三人走到一个胡同口停了下来,陈华允将女儿放下,让贻楚带着妹妹走在前面。
那门口边抽烟袋边自己琢磨棋盘的老者瞧见来人将棋子放下。
“外公,我们给你送鱼来了。”陈贻楚抱着鱼篓子放在老者的脚边。
“阿楚和阿洛来了啊,真乖。”老者笑着放下烟杆,再抬头瞧见陈华允,一张本来满是笑意的脸冷了下来。
“岳,岳父。”陈华允见岳丈神情不对,硬着头皮唤人。
“嗯。”老者应了,打量着女婿和外孙一身的补订,叹了口气,“贻楚上学堂的钱凑齐了?”
“嗯,凑齐了。”陈华允忙道。
“阿楚和阿洛年纪小,平日里给他们做弄点好吃的,别苦着孩子。”老者说罢瞅了眼陈华允,叹气站了起来,提起鱼篓子,“等我会。”
老者进去片刻,出来时,肩上背着两袋东西,胳膊上挎着一篮菜蔬。
“拿回去吧,半袋米,一袋面,一篮菜,菜底下有块肉,拿回去给孩子们补补。”
“不用了,岳父,我今日难得捉到鱼了,纯粹是来送鱼给你和岳母吃的,不是来拿东西的。”陈华允涨红着脸。
“什么时候了,还要你那脸面?这是我们心甘情愿给孩子们的,也是我们心疼女儿,舍不得她太辛苦,你以为是给你的么。”老者面对这个不成器的女婿没有好语气,“行了,带回去吧,免得你两个嫂子回来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