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重新与穆里尼奥对视，半晌只说出一句：“教练……您能，不走吗？”

办公室陷入安静的沉默，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

穆里尼奥轻轻叹了口气，面上却显出李真进来后看到的第一丝放松之意。他摇摇头：“时间已经没有了。”

他注视着面前的年轻人，21岁，正是即将腾飞的年纪。

“虽然你和克里斯蒂亚诺还算是比较兼容。”穆里尼奥突然道，“你有没有想过去一个不同于皇马的球队……有球星，没有像克里斯蒂亚诺那样的巨星，你就是球队的唯一核心，是球迷们的太阳——唯一的太阳。”

李真动了动唇，似乎想摇头；穆里尼奥止住他：“别急着回答我。”

李真的合同是四年，2010年4月签订，已经到了续约的时候。

但是偏偏皇马迟迟没有开始和他谈续约的事。

“你好好想想。”穆里尼奥点到为止，平静地合上面前的文件，“如果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

唯一的太阳？

我感受过啊，李真想。

他站在皇马基地的停车场前面，慢慢走向自己的车，但有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李真往左挪挪，对方也往那个方向移一步。

李真抬起头，刚想说什么，被来人按着肩膀，克里斯蒂亚诺急促地问：“教练跟你说什么了？”

李真抓住他的手，把它从自己肩上拿开：“没什么。”

“他让你跟他一起走了？”克里斯蒂亚诺劈头盖脸问。

李真摇摇头，由于他的有意躲避，自己和克里斯蒂亚诺的关系变得很微妙。就像现在，他下意识的抗拒对方那样的口吻，就好像自己的决定与他有很大的关联一样。

可是李真啊……他头痛的想，自己这么坚决真的就和克里斯蒂亚诺没有关联么？

“我不会走的。”李真说，他看见克里斯蒂亚诺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就像变脸一样那么迅速，变化快得让他有些想笑，却又觉得心酸。

“除非球队不要我，我不会走。”李真又重复了一遍，克里斯蒂亚诺的眼神让他有些无所遁形，他不着痕迹的往旁边退一步，小声说，“我回家啦。”

克里斯蒂亚诺点点头，让出一步，眯着眼睛看着青年钻进车里，熟练地驾着车离开。

2013年5月21日，皇家马德里官方宣布结束与穆里尼奥的合约，赛季结束后离任。

·

联赛结束后，没有其他比赛任务的皇马球员提前放了假。

李真回到国家队集训。

世界杯预选赛亚洲区第三阶段即将收尾，B组的五支球队，积分排名依次是日本、澳大利亚、中国、伊拉克、阿曼。

前两名可以直接进入正赛，第三名和A组第三名角逐附加赛名额。

中国队还有三场至关重要的比赛，6月4日客场对阵阿曼，6月11日主场迎战日本，6月18日客场挑战澳大利亚。

每一场都是，生死攸关。

对阵阿曼，是必须要赢下来，并且尽一切可能刷净胜球；

对阵日本，争取拿分；

对阵澳大利亚，则是赌上性命也要拿下来的一场——

如果再去踢附加赛，不确定因素就太多了。

一定要争取小组前二，争取直接进入世界杯正赛！

这已经是中国队近十年来在世界杯的漫漫征程上走得最远的一次，但是还不够，还不够，到这里还不够的。

李真踏上前往阿曼的飞机之前，贺褚找到他，询问是否要接触其他对中国人感兴趣的球队。

“他们仍然没有提出续约。”贺褚说，“你的时间每一年，不，每一天都很宝贵。某种意义上来说，皇马是最好的球队，但如果他们不想要你——那你最好还是早做打算，用另一种方式来回应。”

穆里尼奥离去，谁知道新的教练会是怎样的态度？没有人敢说自己的状态不会起伏，能力不会倒退，尤其是李真这个年纪的球员。稍长时间不能上场，就会对状态造成极大的影响，有时候甚至不可逆。

年初他进入了金球23人大名单，这不是中国首次——这是亚洲首次。

贺褚灼灼的目光似乎透过手机，盯住了数百公里外即将登机的李真。他的潜台词谁都明白——“你不仅仅是自己，还是中国球迷的希望。”

“再说吧。”李真平静道。

他关掉手机，安静地排进登机的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