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小长假刚结束,松松散散的假日气息还没从实验室离去,成员大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
可只要一说起实验进展,愁云就瞬间笼罩了全场,实验进程一直推不动,偏生负责软件方面的小老板还请产假养身体去了,搞得愈发人心惶惶。
邢易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在人群中显得尤其格格不入,不过其它人倒也能理解。
小老板一请假,上头不就有位置空出来了么。他们私底下数来数去,别的师兄师姐都有项目组要带,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个缺儿可不就轮到邢易了。
项目组的小老板和纯干活的博士生的含金量可不一样,仅仅论文挂的作者名次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前者至少应能轮到一个二作,后者连个署名都得打破头地争。
邢易也是这么想的,特别是当他听着教授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挺属意自己。自觉自己即将成为项目组的头儿,志得意满,愈发想要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来。
他想了想,起了个头聊八卦:“知道祈司今天干吗去了么?”
祈司在实验室勤工俭学做兼职助理,跑跑经费报销,接接新人。不过在实验室也是出了名的勤奋,不去接实验室新人的时候,基本都是第一个到。
虽然众人对祈司为什么没来没什么太大的窥私欲,毕竟谁还没个急事儿晚到一会儿啊。但万一邢易马上走马上任了,这会儿对该配合他的视而不见,没准隔天就得被他穿小鞋。
毕竟,邢易爱面子还爱记仇这件事儿,在整个实验室都是出了名的。
“祈司还真没来。”
“快说,快说。”
还有人恭维他:“还是师兄您消息灵光。”
邢易挺享受这种成为中心的感觉,故意卖了会儿关子,扬了扬头说道:“他去接新人了,听说还是个关系户……”
邢易那天去王教授的办公室汇报事情,恰巧听见他在和管后勤的人交代要新来个人,正是选人的节骨眼儿,邢易留心瞄了眼程旭的简历,可惜只看见了名字和张照片。
他回去百度了下,结果还真让他在一个野鸡比赛——Z市校花大奖赛里找到了,不仅是第十五届校花得主,还特别备注了一句:以票数压倒性优势获得胜利。
再一看这人的年纪,他彻底放心了,这年纪顶天也就是硕士毕业,顶不了自己的位置。
更何况认真搞科研的有几个有闲工夫注意自己的形象,还被评为了什么校花,邢易撇了撇嘴,自己这种不修边幅才是正路子。
没准程旭在那边靠封建迷信溜须拍马搞得老师龙心大悦,结果心思不用到正道上,成果太差实在混不下去了,只能被送到王教授这边曲线救国。
祈司焦急地在校门口等着,他看看时间,离约好的时间就剩几分钟了,程师兄怎么还没到?
虽然程旭年纪比他小,但是这声师兄他叫得心甘情愿。
拿到程旭资料的时候,祈司第一反应就是师兄这长得也太好看了,连证件照这种照妖镜都没把他照残。
这张照片简直不应该出现在实验室的人员资料册里,而是该出现在什么选秀报名表里。
再往下一翻,他就顾不上感慨照片了,师兄的履历表比他的长相还吸睛,祈司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拉了过去。
不到二十就博士毕业,一路跳级,进少年班,就连博士答辩都是提前举行。最重要的是,看着简历上面写的核心期刊论文的发表数量,祈司简直太太太羡慕了。
要是我能拥有同款智商,折寿十年也心甘情愿啊。
“是师弟吧,”正当他幻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发篇一作的核心论文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面前的地上被投下了一片阴影,“抱歉,有点事儿耽搁了一下,你等很久了吧”,他一抬头,只见那个人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白衣乌发,阳光照在在他发间的铜钱上,跳跃着金色的光芒,祈司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师兄您好,我是祈司,我这就带您去实验室。”祈司感觉到自己的嘴巴在不断地开开合合,做着自我介绍,大脑里却只盘旋着一句话。
夭寿哦,自己以后还有机会和新来的小师妹谈一场纯纯的实验室之恋吗?
照片上的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冲击力更大了,美色暴击扑面而来。
程旭在教务处办师资博士后入职手续的时候,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陈老头嘴上说的厉害,到底还是想办法让自己提前答辩,拿到了学位。
一个月前,Z科大院长办公室。
“程旭啊程旭,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就非得退学出家当道士去,不后悔?”陈教授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他把道理掰烂揉碎,翻来覆去地给程旭讲了几天,然而就是不知道他中了什么邪,从头到尾回答就只有一句话。
“不后悔。”
程旭在心底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又有谁愿意让自己的人生来个一百八十度漂移呢?
面对师长殷切的目光,程旭满心愧疚,可听着脑海中传来的机械音,他只能更坚定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立场。
“抱歉,老师,我希望能尽快把手头的项目完成交接。”
【到达道观0/1,任务期限:3天,请主人抓紧时间完成(づ ̄ 3 ̄)づ,不然就真的只能当鬼差了呢~】
程旭无奈道:“知道了,我这不是正在办手续么。”
这句话的话音还没落地,程旭就听见陈教授暴怒的声音:“给我滚出去,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滚回来。”
程旭只能朝他鞠了一躬,说道:“老师,项目材料我都传到你邮箱里了,那我就先走了。”
见怎么和他说也说不通,陈教授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旭出门。
他怎么也想不通,程旭这么一个天生搞科研的苗子,怎么就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得出家去当道士呢?
陈教授也不是没有联系过程旭的家里人,之前劝程旭跟着自己搞科研时,程家人满口都是家里养得起,小旭搞科研开心就好,我们不干涉他的决定,陈教授当时只觉得程家人开明。
这次和他们说程旭打算出家的事儿,本来是打算让家里好好劝劝他,可别看程家人话说的挺委婉,可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孩子开心就好,他们不干涉他的行为,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可把陈教授给气的七窍生烟。
有这样当家长的吗?人生选择的岔路口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的四个字——开心就好?
程旭轻轻地关上了陈教授的门,走向院门口的共享单车,看着屏幕上“月卡即将到期,请及时充值”几个血红色的大字,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怎么就沦落到了连共享单车都骑不起的境地?
而这一切,都要从两个月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