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何安安才反应过来原身的父母都不在了, 对面的何老头情绪稍稍平静了些,那个少年倒了两杯茶,递给何安安的时候不轻不重甩了她一个眼刀子。
何安安:“……”看来接下来最好还是不要提起这个话题了。
何老头显然也不想提起其中细节,拉了那个少年坐在他边上, 摸了摸他的头,“也不怕你笑话,如今我们嫡系就剩我这个半截入土的和这个小子, 我什么都不想了,就希望他能健健康康长大。”
这话单独拿出来说,好像就是一个老人家的自嘲和对后人的关心,不过眼下这个氛围这个情况, 何老头这个表情……何安安心里有些不安, 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何老头又叹了口气,直直地看着何安安,“我知道这事可能有些强人所难, 但我确实没有别的法子了……”
来了, 何安安端起茶杯小口啜着没有出声,不知不觉一杯茶见了底,何老头还在东绕西绕没有说到重点上, 倒是中间何彦瞪了她好几眼,说是瞪也不尽然, 那眼神古古怪怪, 何安安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正想拿茶壶再添上些两口茶水, 何彦又转过来看了她一眼,不过这次没有瞪圆了眼睛,何安安只看到他半垂的眼皮下眼底一点光都没有。
对面何老头絮絮叨叨的声音忽然轻了很多,语调也松快不少,总算是谈到点子上了,“我也就直说了吧,我这就缺点何家血脉祭了这块结界,不过旁系就是旁系多的是不顶用的东西,碰巧你这送上门来的,就当是为你们旁系赎罪吧……”
后面的话何安安没能听清,舌尖有点甜,她刚品出点味儿,还没琢磨明白喝的是花茶还是绿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迷迷糊糊之间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自己因为意外而变得无比漫长的生命,本以为好歹几世为人,总有有些长进,结果这岁数堪比老妖怪,可惜脑子不见得有聪明几分,才会落得今天在的结局,自作聪明变成自投罗网。
何安安为自己鞠了一把泪,软塌塌扑在石桌上,手里的杯子在桌边滚过,落到青石板铺的地上就剩听个响的价,所幸桌面不高,杯子摔的也不急,碎瓷片堪堪溅到少年的鞋边,伤不着人。
可他的样子却不好的很,本来俊秀的脸庞黑沉沉一片,有些苍白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僵硬地靠在桌边摇摇欲坠。
何老头看了一眼没理会他,一甩手地上的碎瓷片消失个了干净,他才上前捞起何安安往屋里走去,经过何彦身旁时一只白里有些泛青的手抓了他的袖子,只是轻轻扯了一下,那只手就无力地滑了下去。
入夜,星稀月隐,乌云汇聚,渐渐星光也被遮了个严严实实,黑沉沉的夜空笼罩在十万大山之上,突然电闪雷鸣,山中某处传来一阵哀嚎,如百鬼夜行一般凄厉阴森,经久不绝,山中虫鸣莺啼一时绝迹。直至夜半,乌云散去,夜空只余一轮血月高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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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