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然见季日时一口气喝完了药,那番挤眉弄眼的神情,忍不住心下一笑,看来眼前的男孩不管看起来多么的张弛有度,颜寒渗心,终究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也不知,桓然啊,你这样给自己洗脑了多少遍了,每次都在给自己洗脑季日时是个孩子,孩子,孩,子......
季日时十分鄙视的瞟了一眼略些忍俊不禁的桓然,眉头皱了皱,心想老子吃你这苦到老子活了一辈子吃的药都没这么苦的药,表情可能难看了点,用得着你这一脸憋笑憋的肉痛的狗表情吗?我看那个正常人都会在第一次喝这种药的时候难免表情有些扭曲吧!
靠!你诋毁老子的自尊心!
桓然抬起手来又一次用充满了怜( ci )爱( fu )的表情揉了揉脸色直发黑的季日时的头,季日时表情十分危险的眯了眯眼,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颜逐开,嗯,肯定是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
在一旁当了大半天背景墙的素义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伸手大力的撤了把桓然的衣摆,桓然在现在如此放下戒备的一种状态,一下子被素义这突然的大力的拉扯搞得猝不及防,差点向后仰去直直的倒在地上,好在反应快,只是拌了一脚,十几分没有形象的手舞足蹈了一阵子才勉强恢复平衡。
桓然再好的性子现在也有点无奈,他转头一脸 ‘我擦你干嘛 ’ 的表情看向素义,素义一脸嫌弃的回了他一眼,“ 哼 ” 一声又一次看向季日时,撇嘴道:“ 自己舒服点了去洗澡就好了,师兄与我现在都有事,待你洗完澡后再说其他的事情。”
季日时这样喜欢观察他人神色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看出来这师兄师妹一对在他眼皮子底下暗中波涛浪涌的对峙呢?对于这件事,季日时只是暗自笑了笑,桓然和素义二人的这些极为纯真,孩子气的各种行为对于季日时来说十分可爱,孩子嘛。
素义拿起盘子就要走,桓然在被素义硬生生拖走前转过头来对面无表情的季日时笑道:“ 日时,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尽管来告诉我,” 说着,徒乾坤袋中掏出了一个翠绿色的玉牌,一手扔给了季日时,顿了顿,道:“ 注入些灵气就可以了,你现在的修为完全可以使用,放心好了。”
季日时条件反射的举起爪子一把抓住了玉牌,向被气哄哄的素义提着袖子拖走的桓然轻笑一下,点了点头。
待桓然和素义二人走后,季日时仔细的查看起了手中这块翠绿色的玉牌,心想这不就是修真界的电话?
翠绿色的玉牌在徒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下微微透光,玉牌正面刻着一个十分漂亮的仙鹤,虽说是仙鹤,雕的却更像是个姿态安逸沉稳的凤凰,不过季日时还是清楚的,这是一个仙鹤,没有错。
季日时将玉牌转过来,见玉牌背面没有什么花纹,只是简简单单的刻了一个 ‘桓 ’ 字,显然是桓氏家族的出产物。
一般这类传音玉牌要么是门派中师父给子弟发的,要么是十分盛名,有钱有势,祖祖代代的修真家族才会私自下制作的。
明显,桓然的这块玉牌是后者,季日时捏着透亮的玉牌,意味不明的舔了舔唇。
看来这桓然,桓氏家族十分不简单。
看样子,桓然也不像是在他的家族里地位低的人。
别人家的大少爷季日时可不想得罪,谁知道会引来些什么麻烦。日后便待桓然好些吧,反正那孩子也不错,结个善缘有何不可?或许来日还能与他相互拔刀相助,为他两助插刀,也算有个品性不错的靠山...... 朋友了吧。
拿着玉牌把玩一阵后,季日时将仙鹤玉牌系到了腰带上,将盖在身上的薄被掀开,小心的侧着身子,忍痛从床上一点点挪到了床边坐着。
季日时将比自己身体很明显打大很多的白衣解开,几日的昏迷不动导致季日时的双手有些僵硬,笨拙,季日时撇了撇嘴将白衣敞开,露出了赤白的胸膛,腰部缠着厚厚的绷带,紧紧的裹着那两个血淋淋的血洞。
季日时抚了抚自己身上的绷带,将白衣套回到身上,腰带系紧。
桓然应该给他洗过一次澡,要不然不会全身这么干净,而且还换过衣服的。至于究竟是怎么洗的...... 季日时表示不想去探究,他的自尊心已经在隐隐发颤了。
季日时理了理乱如鸡窝的长发,心想这长发真够烦的,也不懂女孩子怎么办到天天都梳头发而且不会有那种想要一把全部剪掉的欲望。
让自己看起来不会过于凌乱,毫无形象后,季日时小心翼翼的下了那个不算高的竹床,瞄准了床下的一双黑布鞋一脚踩了下去,一阵酥麻的痛感顿时从季日时的腰部传来,引得他一阵汗淋夹背。
扶着桌子,椅子,墙,季日时一步步缓缓的走到了门口,此时的他已经痛的不堪设想,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腰撕下来扔出去。勉强忍着不让脸部的表情扭曲,季日时抓住门框,差点整个人都扑倒上去,一下控制不好力道,“ 咚 ” 的一声将门推开,惊得在门外守门的弟子差点跳起来,一脸恐慌的看着身旁面色苍白如纸,眉头紧皱,周身气势冰冷的季日时趴在门框上大口喘着气。
季日时挣扎的抬起头,一头冷汗,十分气虚,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守门的那个弟子惊慌失措,如目恶鬼般的神情看着他。
季日时顿时有些委屈,真的,他没有生气,你害怕干嘛,你这幅表情好像我这个气咽声丝的病人能够怎么着你一样。
我们满心都在疼痛上拔不出来的季日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修为现在释放出来的威压压力有多大,虽说这个可怜的守门的外门弟子修为也是和季日时一样是筑基期的修为,可是季日时现在所无意间释放出的威压堪比金丹期初期的威力,完全可以轻易地将这个筑基中期的弟子压的满头大汗。
季日时有些撑不住了,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松,手上的力气尽失,面朝下直直的倒了下去。
毕竟那碧蛇的牙齿造成的伤口一是让他中了一把很严重的毒,二是还把他腰部的肌□□穿,他能走到这里完全是硬撑着的,要不然估计半路就倒在地上躺着起不来了。
话说,季日时心想,他还没问桓然那该死的蓝蛇口中含的是什么毒呢,嗯,要回头好好的问问。
不过这件事,桓然作为一个为他寻医(季日时很确定桓然绝对不是为他义诊的人,然而他对了 )治病救他的人应该在他醒来时便告诉他,他究竟中的是什么毒。桓然竟然只字未提任何关于这方面的事的一点,这异常的反应顿时让对世间一切都疑心重重的季日时有些渗然,莫非自己身上的毒有很大的问题?还是根本没有查出是什么毒?还是......
这一系列思绪都是在季日时短散的坠落过程中,一刹那间想完的。当然,季日时没有真的在地上摔一个狗吃屎,形象全毁什么的,否则季日时肯定不是还在冷静思考各种人生问题,而是估计在杀人了。
至于杀谁...... 当然就是这个目睹全程的外门弟子了。
不过季日时并没有倒在地上,也就更没有在这之后可能发生的一系列连环杀人事件。
这名外门弟子见季日时马上就要倒下,飞速的伸出手去,一把接住了季日时脱线了的身体,将面朝下的季日时翻过身来,正对自己后,纠结了。
他是该把这位大神抱着走呢?还是扶着走呢?
那个都风险很大啊。
季日时僵硬的躺在这位外门弟子的怀里,外表深色不变,内心却是一万匹草泥马奔过,十分有骂娘的冲动。
靠!兄弟,您能把我放开吗?你知道这样我真的很不好吗?妈的,现在都流行这种姿势吗?都被这样抱两次了!两次!我脆弱的自尊心啊,碎的我满地找啊!
那外门弟子看着怀中眼神冰冷的季日时,顿时心底一阵打颤,虽说他比怀中的这个八岁的孩子要大上不知多少岁,可是即便是现在季日时全身的灵气微弱消散,威压撤出,依旧是让他仅仅是看到这个人的眼神就让他从内由外的恐慌无神。
季日时见他一直面色十分难看的呆呆的站在那里抱着自己这具破身体不动,眯了眯眼,薄唇微启,声音冷若寒霜刺骨,咬牙切齿道:“ 把我放下来。”
那外门弟子立即就将季日时外强中瘠的身体放下,一撒手就见季日时腿一颤马上又要摔下去,外门弟子心下一惊,下意识救要伸出手去把季日时至少稳住,那知季日时竟然又一次两手扒墙勉强站立了起来,表情十分愤怒和鄙视的瞄了他一眼,自己一点点扶着墙向前缓缓走去,不过一会儿轻飘飘的说了句:“ 滚过来,浴室在哪?...... 扶我过去,嗯?”
那外门弟子一惊,快步小跑到季日时身边扶着他往他刚才所去的方向的反方向走。
季日时:“ …… ”
外门弟子:“ …… ” 人家很冤枉,真的,温泉就是在这边啊!
季日时被那个外门弟子一步步扶到了断山门的温泉处,途中,季日时心想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名字,于是微微侧头,语气与之前相比不知温柔上数多倍,缓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嗯?”
那个外门弟子并没有料到季日时会在途中跟他说话,毕竟一开始他惹恼了季日时,而且二人在路上都噤若寒蝉,且作为那个得罪人的人,他也有些缄口结舌,难开言语。
那外门弟子眨了眨眼睛,脑内一片空白道:“ 啊,噢,前辈好,晚辈名叫李王杜。”
季日时在内心喷了,李王杜?李王杜?这个名字好囧啊,哈哈哈,竟然是三个姓组成的,哈哈哈。
季日时舔了舔唇,瞥了一眼李王杜的衣服,垂眸道:“ 你是外门弟子?”
李王杜不好意思的用空闲的那只手抓了抓头发,道:“ 嗯,晚辈是外门弟子。”
季日时点了点头,又一次挪开视线看向断山门的景色,剩下的一段路也就这样静静悄悄的过去了。
说实话,断山门的景物真的不多,大部分也就是空空的青草地和几个小树林,要不是季日时实在是无聊,而且太累了根本不想去再次动脑思考任何东西,他怎么可能会看起来这些无聊的东西?
由于二人的修为都不足以御剑或破碎虚空,并且二人都没有任何灵器可以使用,而且季日时还是个伤的严重的患者,二人一路走到温泉用了大概小半时辰才到。
季日时被李王杜一直扶着,搀扶到了更衣室时季日时才挥了挥手,示意李王杜暂时的撤开。虽说二人都是男人,季日时当然也没有想什么基佬的东西,只是纯属的感觉唯独两个人,一个人站在一旁呆愣愣却观看另外一个人更衣实在是奇怪,若是有很多人的话或许季日时就不会叫李王杜走开了。
李王杜没有真的出去,只是简单的转了个身不去看季日时,就当是小男孩子不好意思了。
季日时见他转过身去,坐在更衣室的长凳上开始宽衣解带,小心的弯下身脱掉黑布鞋,最后仅是省了腰间雪白色的绷带,开始寻找可以套一下的浴衣,随后意识到......
…...根本没有。
季日时内心崩溃了,妈耶,什么都记住了怎么就没有带浴衣呢???
自尊心不知道已经死一地死了多少遍了的季日时嘴角抽了抽,抬首无奈的望着李王杜脏蓝色的背影,皱眉道:“ 李王杜。”
李王杜闻言立即转过身来,神色自如,直到他看到了季日时雪白的身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之前一直都在害怕,从来未有仔细看过他这个前辈的样貌皮囊,如今倒好,简直是从头到尾都□□裸的看了一遍,他可以看出来他这个前辈本就应该是长得十分纤细的一个孩子,不过长年累月的饥饿使他身体好看的那种纤细越显薄弱削瘦,骨瘦如柴,如同鬼尸般的模样存在。
当然,李王杜早就知道,季日时虽说年龄甚小却十分有气势与威压,完全不比一个修为上高的大能气势差。可惜就可惜的是,这种魄力仅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个孩子顶着这样一个有气无力,破破烂烂的身体和能力,这种气魄只会惹是生非,祸多福少,容易引得杀身之灾。
虽说李王杜是个门外弟子,却是十分有克制心,自知之明,清楚的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止步,什么时候应该冒头,否则也不会可以混到内门为地位较高的桓然办事做侍从。
所以,在当李王杜微微的瞟过季日时的身体,稍微愣了一下后,立即就回过神来看向季日时抽搐的脸,开口道:“ 呃,嗯,在。”
季日时抿着嘴,磨牙道:“ 浴衣呢?”
李王杜懵了:“ 浴衣?浴衣...... ” 好像没拿啊。
季日时一下笑了,低头看了看自己随手扔到地上的白衣,一头乱糟糟的黑发抬起头来,笑眯眯的看着浑身鸡皮疙瘩的李王杜,轻声道:“ 王杜兄,我真的很想弄死你,怎么办?”
李王杜:“ …… ”
季日时又随口问道:“ 有换洗的衣物吗?”
李王杜更僵硬了:“ …… 没有。”
来的时候被吓得太严重了,什么都没拿......
季日时 “ 呵呵 ” 的笑了两声,历声道:“ 可以给我去拿一件么......?”
李王杜点了点头,头都没回的正准备向外冲出去拿衣服,季日时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表情虽然是笑着的却让李王杜感觉冷的掉冰渣子。
季日时声音十分温柔,道:“ 带,我,进,温,泉,啊。”
李王杜一头冷汗的把季日时半抱,半扶,半撤的送到了温泉旁才撒腿溜了,留着季日时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解着身上的绷带。
忍着痛,季日时将身上的绷带一点点剥了下来,季日时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这具身体其实并不肉嘟嘟的,相反,实际上属于他这个身体的年龄里异常瘦骨伶仃的一个。季日时皱了皱眉,缓缓的挪向一面靠近温泉却丝毫不被周围的水雾所蒙面的镜子,一点点仔细打量起了自己现在这个壳子的样貌。
黑发及腰,在季日时的简单粗暴的整理下还算看得过去,身上的皮肤应该是十分白嫩,却因为风残雨凌,浪迹萍踪,艰苦卓绝的生活导致身体的皮肤肌黄,明显的营养不良。不过,虽说是营养不良,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身高却是异常出色,很高,一米三五左右。
前世身高..... 咳咳,不提了。
季日时心塞的抽了抽嘴角,这个世界的孩子都这么高吗?(不,真的不是,是你身份特殊,淡定。)那么日后该多么高?
嗯,不过还好,以后这具身体就是自己的了,想道以后的生活会永远的脱离身高差的悲痛(不可能的 ),矮大哥的称号头衔,季日时整个人都振奋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充满了希望和光明。
可以看出来季日时前世究竟被身高坑的多厉害。
也是,每次和自己小弟出门,第一次见面的人都会先拜见自己的小弟再拜见自己,做了一辈子呆在高大个小弟旁像是花瓶或吉祥物一样的悲催老大,季日时这一系列反应是有情可原的。
季日时看了看自己的手,嗯,没有肉所以骨型显现出来了,还挺长挺好看的。
季日时就是这样简单粗暴的人,审美观十分直接,虽说好像也没什么审美观的存在。
季日时眯了眯眼,问题就是,为什么一个流浪儿童日日夜夜的在外露宿,皮肤却依旧如此白腻呢?
算了,白也挺好的,谁会不想要白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