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齐和沈含真交换了一下眼色,似乎都觉得这人是真的无辜,可观里的道长也不像不讲理之人,一时都有些理不清头绪。
周均生也打量那人几眼,一时也辩不出他所言真假,“玄凌子道长,这……”
“公子有所不知,他纵火烧道观,是我和玄霄子师弟亲眼所见的!不曾冤枉他……”
“你们各执一词,我们初来乍到也无从分辨,不如先放开他,大家仔细核对一下事情的经过如何?”
玄凌子立刻变了脸色,“不可!公子可知我们为何要求助疑始堂?那些事的确是他做的,也不是他做的!因为他体内还有另一个魂魄!”
陆山青一挑眉,“鬼上身?”向前走了几步,抽出一张灵符点在那人天灵盖上,并无反应,回身朝师兄弟三人一耸肩。
周均生会意,又示意沈含真和苏怀齐检查一下道观,也无不妥,眉心一拧,问道:“道长如何确定他是被鬼上身了?”
玄凌子长吁一口气,从头道来。
被绑的道士是秋山散人云游前收入门的第四个弟子,也就是玄凌子他们的师弟,道号逸合子。
逸合子多年前就已出家,求上门时说是在原本的道观被诬陷赶出了道观,秋山散人对他的遭遇颇为同情,便收留了他。
没过几日,秋山散人外出云游,道观里只剩师兄弟四人留守。第一件状况就发生在当晚。
淳元观虽小,却有两座神殿。一边供着三清,也就是平日里百姓会前来烧香拜奉的神殿;另一边是个不对外开放的神殿,供着一尊瘟神。
这尊瘟神是淳元观建观以来就有的,不知为什么供了这样一尊神像。埋骨之战几年后,淳元观重建,其他的都翻了新,唯独这尊瘟神像无人敢动。早几年瘟神殿也没有被封闭,可是百姓人人忌讳这个,不止瘟神殿,连带着旁边的三清殿也没人来拜奉了。
观里的道士也不是没想过把瘟神像毁去或者送走,但又怕触怒了瘟神引来灾祸,只得封了瘟神殿,只有秋山散人每月亲自供奉礼拜,这才让观里的香火渐渐多了一些。
秋山散人离开的当晚,就是在那座瘟神殿,逸合子发了疯一样非要把神殿砸了不可。玄凌子他们发现时,供桌已经被砸烂,逸合子正举着棍子要砸神像。三人合力才擒住了发狂的逸合子。
但逸合子却对他们破口大骂,十分难听。玄霄子脾气暴,一怒之下把他打晕了。
原以为逸合子本性如此,秋山散人刚一离开这人就原形毕露了,可是第二天他醒来之后却好像失忆了一般,全然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或者说他不仅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淳元观!
“二师兄,你下手也太重了吧,直接把人给打失忆了?”
玄霄子也懵了,“不至于吧,我也没怎么打脑子啊!该不会是装失忆想逃避罪责吧!逸合子你休想!”
逸合子一脸茫然,指着自己,“你叫我?这位道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叫白清,我又没出家!哪来的道号?”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玄凌子也不知如何是好,只道:“罢了,先看好他,等师父回来再做定夺!”
玄凌子没想到的是,失忆后的白清性情大变,原本逸合子是个十分害羞内向的人,不论和谁都有一种疏离感,很少主动和人说话。而这个白清简直就是个自来熟,好像所有香客都是他的知交好友,跟人家聊起来根本拦不住。
直到玄凌子无意间听到他和香客们说话的内容,才发现事情好像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
这个白清竟然是信奉瘟神的!并且成日里拉着香客讲的都是瘟神的事迹,说是埋骨之战前这个村子里住着的都是白清的族人,他的族人都是信奉瘟神的。他的先祖时期曾经爆发过一场瘟疫,他们族人死去了大半,眼看要灭族之时一个神明降世,将所有的疫症瘟病都吸收到了自己的身上,救下了他们所剩不多的族人。这个神明后来被他们族供奉为瘟神,而他们的族人也一直延续这个信仰,直到埋骨之战瘟疫再次席卷了他们整个村庄。可这次,瘟神并没能再一次救下他们,整个村子覆灭,只有白清一人侥幸存活。
时至今日,白清是这尊瘟神仅剩的一个信徒了!
玄凌子听后心下骇然,不单单是因为原本的逸合子对瘟神十分抵触,不可能会信奉,而是白清讲的这个故事很有可能是真实的!
他是最早跟随秋山散人的,五年前他和师父云游到这里发现了这个破败的道观,希望动员刚刚迁到这附近居住为数不多的几户村民能重修道观,建立信仰。村民们都是埋骨之战中流离失所,刚刚定居到这个荒村不久,也希望能有个神殿供奉,便央求秋山散人留下重建淳元观。
而那时这个破败道观中,那尊瘟神像正是观中唯一留存的神像!
当时不明白之前住在这里的村民为什么要供奉一尊瘟神,可若是白清所言都是真实的,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