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啊，一下飞机就直接回家了，怎么了？”

路建成回答得有条不紊，可路思齐只感觉到恶心。

“几点的飞机？”

“…这……”

“手机呢？航班信息给我看一下？”

路建成已经意识到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对话，皱着眉有些不满，“小思，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路思齐冷笑了一声，大声道，“我倒想问问你想干什么？！”

“小思！”路建成怒喝一声，绕过他走到书桌旁坐下，“爸爸刚回来，连坐都没坐一下，你上来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质问我，我实在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烦躁的挠了挠头，“大过年的你在外潇洒不回家，反倒来问我什么意思？”

路建成吸了口气，语气软了两分，“小思，爸爸工作忙也是为了你们，但是没有好好陪你和妈妈，是我不对，爸给你道歉行吗？这几天我哪也不去了，你跟妈妈想去哪儿玩儿，爸都带你们去？你妈还在楼下包饺子，别让她等太久。”

“说的挺好，工作忙，为了我和妈妈？呵，你真说的出口，你知道我这次考试考多少分第几名吗？你真的关心过我吗？妈妈还惦记着你爱吃羊肉馅的饺子，你知道妈妈喜欢吃什么吗？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工作忙没时间，对，陪我们没时间，因为你的心根本不在这儿！”路思齐走过去撑着书桌压低了身子，目光凌厉的看着路建成，“可是陪别人，你倒是有大把的时间。”

“小思！”路建成拍着桌子站起来，“你不要瞎说！”

“瞎说？”路思齐直起腰，拿出手机翻出照片举到他面前，“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路建成盯着照片呆住了，他不需要像旁人一样努力辨认照片上的人，没有人会连自己都认不出。

“你说啊！”路思齐像被触了逆鳞，暴怒的红着眼睛把手机摔狠狠摔在了地上，“照片里的人是谁！你说啊！”

路建成瘫在了座椅上，一副事情败落，东窗事发的无措感。

路思齐咬着牙，“我给你解释的机会，你倒是说啊！”

寂静片刻，路建成终于发了声：“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空气凝固了，路思齐没想到路建成就这么承认了，满腔的怒火还没发泄完，就这么被堵住了，他无力的走到角落捡起了碎了屏幕的手机。

“怎么了？”苏秀推开房门慌张的走进来，“你们在干什么叮叮当当的？”

“妈……”路思齐走到苏秀面前，伸手帮她把额前的头发掖到了耳后，“妈，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小思，这是怎么了？”苏秀看着儿子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又越过他看了看路建成，“建成，你们在搞什么？”

路建成张了张嘴，最后垂下了头。

苏秀有些恼了，解开围裙放在桌子上，“说话啊！我问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路思齐仰头看了看天花板，把手机递给了苏秀，“你自己看吧。”

苏秀疑惑的接过手机，尽管屏幕四分五裂，可丝毫不影响她一眼就认出了里面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的人，她有些站不稳，身体晃了下，紧接着被路思齐一把扶住了。

“小思，饺子已经包好了，你先下楼自己煮一点吃，”苏秀把手机塞回了路思齐的手里，“我跟你爸单独谈谈。”

“我不，”路思齐看着苏秀，眼泪在眼眶打转，倔强的不往下掉，“我不走。”

“听话，你一天没吃饭了，先去吃一点，待会儿妈妈再给你做好吃的，”苏秀温柔的摸了摸儿子的脸，“别让妈妈担心。”

“可是……”路思齐实在不放心苏秀单独和路建成在一起，他害怕自己的妈妈受委屈。

“我知道，”苏秀了然的笑了笑，把儿子推到了门口，“妈心里有数，去吧。”

一扇门生生隔开了三个人，路思齐坐在楼梯口，书房里的对话声很小，他听不清，原来路建成和苏秀竟是如此平静吗？或许他们早就做好准备等着这一天了吧。他想过父母会分开，甚至想过无数个理由，性格不合也好，哪儿哪儿不合适也好，哪怕是没有感情了都好，无论如何，都比现在的情况要好的多。

叮－

他看了看手机，一张图片。

－小思，吃饺子了吗？你爱吃什么馅儿？

路思齐呆呆的看着这一盘冒着热气的饺子，眼泪一滴滴无声的落在了碎裂的屏幕上。

－我想见你。他看着自己打出来的四个字，又一下下删掉了。

他知道彭远不会拒绝他，假如换做其他任何时候，他都能放心的点击发送，可这是除夕夜，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他实在做不到因为自己的私事而打扰别人。

靠着楼梯的栏杆不知坐了多久，书房内的谈话声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也对，几十年的感情也不是随便几句就说的清楚的。

路思齐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四十，已经这么晚了么？饺子没吃，春晚也不知道演到了哪个环节，马上就要倒计时了吧，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尾声还真是精彩。

屏幕快要暗下去的时候，彭远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滑了一下接听键，屏幕的碎玻璃碴扎的手指隐隐作痛。

“小思！我在你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