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秋的时候，班级举行了一次秋游。

车子开到镇上，在一家出租露营工具的店里取了帐篷，烧烤的工具。花几分钟等全部人都到齐时，一起上车出发。由于位子有限，我是最后一个上来的，不得不坐在司机后面的行旅垫上。我正对着他们，朝车前进的相反方向坐。

一路上，摩西摩西拿着相机间歇性地按下快门，车上的人有说有笑。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开始颠簸起来，猝不及防，正玩得尽兴的纸牌全都掉在了车板上。司机在车头轻松地哼着歌，他说到了山路说明离桐溪不远了。

路两边出现了黄色的山野，几只牛悠闲地“吽”叫着，嘴里像嚼着口香糖一样慢悠悠地吃着草。等光线暗下来的时候，我们正开进一片树林，头顶传来大树垂下的绿荫婆娑车盖的声音。隔着玻璃，外面车的速度引起的风的声音被压低了。我坐在行旅垫上，看着窗外的景色。

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我转过头，看到厚朴递过来一根耳机。他冲我笑，那种原本半遮半掩的婴儿肥，被这么一笑更加明显了。今天他穿了件绿色的T恤，头发似乎刚理过，但又不是很确定，因为他理发一向很及时，这给我一种他的板刷头永远没有长长过的错觉。他手上正翻阅着一本漫画杂志。

我戴上耳机，里面放着一首英文歌。我听不出歌曲的意思，只感觉旋律相当应景。

下了车，一群女生因为看到高耸于眼前的一座废弃的石拱桥而尖叫了起来。桥孤独地架在高空中连接两岸的建筑物。桥身两侧是几个渐大又渐小的拱门。干涸的河床上，裸露着许多白色的鹅卵石。桥身并不伟岸，但光秃秃的河床把桥身衬托得异常壮观。摩西摩西在入口的一个白色小房子里签了字，取了门票。我们把东西安放好，跟着指定的导游走。

地势和土壤的完美结合对抗着季节带来的无情变迁，而使生活在这里的植物有一种永葆青春的趋势。出于所学专业的责任，一群女生总爱问导游只有在药植书上才能找到答案的问题，显然这超乎年青导游的意料，他搜肠刮肚也不知道如何去作答，只好用几个不那么高明的玩笑话敷衍。随后，我们点起蜡烛跟着他穿过一个狭小而闷湿的山洞，外面豁然出现的一座大雄宝殿让人大感意外。

寺庙前，立着块刻着许多字的石碣。走近一看，才发现与其说那些是字，不如说是图案。石碣下面是一只千年老龟。两边分立着石雕大马。厚朴把我拉去站在马边上当他的马夫合影。女生们都跑到庙里去求签，她们在打趣说求姻缘签。有个老尼走过来说，求签，心要诚，不能笑。于是她们矜持着一副欲笑还休的表情在那里三拜九叩。

到傍晚时，我们开始在草坪上搭帐篷，把睡袋和涂锡泡沫垫子放在坡上晾干。堤坝的另一侧是一块水泥地，连着一个小卖铺，上面放着几张供烧烤的桌子，中间插着一把遮阳伞。遥望我们来的地方，可以看到天边已罩上了一层淡紫色的暮霭，乡村特有的宁静气息把我们包围了。下车时看到的那座桥，现在变得如同一件放在旷野展览的大型艺术品。桥身的石块沧桑得如同油画一般，它以肃杀干净的天空为背景，给人一种它自身就略带忧伤的感觉。

日落的伟大工程终于竣工时，我们开始了烧烤。小卖铺水泥屋顶上的音响放着《晴天》，圆桌中间铁丝网下的炭在周杰伦的歌声中噼里啪啦地烧着。坐在一旁的人说是摩西摩西在唱，引起一阵骚动后，等到摩西摩西回来时，有人特意调侃他说“不错嘛”，他疑惑问什么不错，“歌啊！”“哦，是不错，杰伦唱的。”“不是你吗？”“我刚上厕所了。”

后来摩西摩西在众人的起哄下上去献了一首。“你们想听什么？”他以一贯颇有虚张声势之嫌的开场白吼道。“好吧，哥就给你们来一首……”在音乐的前奏中，他兀自陶醉地扭动起来，用没拿麦的手一个劲地拍打大腿。底下呼声很高，骂声和笑声熔成一片，等到有歌声时大家才如释重负。

月亮在坝的另一侧升起，预示着中秋即将来临的身体正在一点点长大。不知道为什么，这时的月亮看起来更像是起先刚沉下去的落日，她去冲了个澡又回来了，朦胧而粗糙。她的脸色不大好，所以她的眼神有点暧昧。许多人都被她今晚的异常感动，争相拿着相机，手机合影。所有人都变得轻松，靠着或坐在防波堤的低矮的护墙上，消化刚吃过的食物。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音响在摩西摩西唱完跑调的《让泪化作相思雨》后，及时地放出一首英文歌。我坐在墙上，厚朴靠在一旁，两只手撑开放在护墙上，跟着轻轻地哼了起来。

“这首歌叫什么？”我问。

“the sound of silence，保罗·西门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英文歌。”

“有没有看过电影《毕业生》？”

我摇了摇头。

“回去看看，美国的老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