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你不要这样。我背着她上了楼,听到从其他房间里传出的电视机里的广告声、搓麻将声,水贴着管壁流向下水道的声音。走到门口时,我以从未有过的解脱感把她放下,让她靠在墙上。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好,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尽快找到钥匙,开门,然后把她放到床上,让她躺下,睡着。
她蹲下身,坐在了地上。我把挂在脖子上的提包取下,在里面慌乱地找了一通。楼道没有任何灯光。阿苏在一旁无法自持地哭着。这时旁边楼梯处上来一位大爷,拿着手电筒,往这边好奇地瞅了瞅,走上楼,没多久,又返回来举着灯光,在我脸上晃。
我突然觉得我的处境就像是今早《温州都市报》里□□少女的那个□□犯,我确定大爷的目光就是这个意思,但我的手还是不停地在包里掏,提包的内在结构似乎就是为了防备这种情况发生而有意造得很复杂。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只好指着阿苏说,她醉了。
“……”大爷回了一句温州话,见我听得一头雾水后,又用蹩脚的普通话给自己翻译道:“你是她男朋友?”
情急之下,我不想多做解释,只好连忙点头承认。
大爷把手电筒的灯光移到阿苏的身上,在她头上晃了晃,这时,她正把头埋在双臂下,哭泣。又晃了晃我,好像总算搞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后,他放心地走上楼,还一边念叨着一串温州话。估计是在说年轻人不要玩得太过,不会喝酒,就别喝那么多,伤身体……。
终于找到了钥匙,庆幸只有两把,不用摸着黑一一验试。开门瞬间响起的“啪嗒”一声,让我体会到一种伏尔加河上的纤夫终于把纤绳从肩上取下的感觉。我打开门,看到窗外的街灯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溜进来,在地板上扔下许多行平行的光栅。因为这是第一次进阿苏的房间,所以我要花时间去找一下电灯开关。
我先把阿苏扶进来,她已经停止了哭泣,一进房间,缺乏光感的环境让她下意识地感到不安全,她的手把我抓得紧紧的,我让她松开,这样好去找开关。原想开关不是在门边上就是床头边上,所以在门边上摸了半天,又走到窗前,拉上百叶窗,这样好让房间更亮些。
“不要离开我!”她极小声地向我低诉,如果不是四周过于安静的话,我想我应该听不到她说的,但是偏偏这时,每个音节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从后面抱住了我。以其说是抱住,不如说是她无法自己站着,而顺手摸到一个距离最近的东西依靠。而这时的我刚拉开窗子,因为天气不大好,正准备转过去对她说,真可惜!中秋节,竟然看不到月亮。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她把身子贴在我后面如泣如诉。
我心里很明白,她这时需要有人抱着,而且她抱的并不是我,而是那个照片上的人。她要求留下的也是他。她一路上都在回忆那个朋友,当在记忆里突然找不到那个朋友的片断时,她就哭了,像当初那个朋友死去的那头三晚。我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她好。但是说什么也没用,因为她听不明白,这时她在另一个世界。我只好转过来,把她轻轻地拥在怀里,借她一个肩膀依靠。我缺乏这方面的经验,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在现场模仿电视情节那样笨手笨脚。
我问她是不是哪里难受?
她说,很难受,肚子很难受,心里很难受。
我说,你哭吧,把难受的都哭出来,这样就不难受了。
她低声抽泣,我的肩胛处的衣服湿了一片。这样长时间的拥抱之后,我意识到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开关,把灯打开。我把双手放在她肩膀上,想让她把手松开。但她显然误会了。她用被泪水湿润的唇亲吻我的脖子。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