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是问我为什么衣衫不整见男人么?”李相宜笑道。
“所以呢?”李怜不耐烦。
李相宜一板一眼说:“所以就是,方才是我爬树只是我上得去下不来,这里偏僻无人,后来是那个乐师助我下来的。”
李怜恍然大悟,这就说得通了,安康这个疯丫头,爬了树却下不来,不断摩擦造成衣衫不整。
心中疑惑解开,他心中的郁气也完全消失了。
他依旧冷脸道:“你真是吃饱了撑,你可是郡主,金枝玉叶,没事一个人爬什么树,爬爬爬,怎么没把你摔死呢!”
不对,李怜说完就反应过来,他质问:“你要是没他的吃亏,你遮遮掩掩做什么?”
李相宜睁大眼睛,一脸气恼,“我这么丢脸的事被你看到了,还被一大群人看到了,我难道还能高兴得手舞足蹈,我不要面子的啊?”
李怜听了笑得开心:“这你放心,有朕在,谁敢嚼舌根造,我就杀谁,要有人敢乱说,不单他得死,他全家都得给他陪葬,要还有人多嘴,邻居也要死,等到他们都死光了,就再也没人敢乱说了。”
李相宜:“……”
好简单粗暴的逻辑,她要反驳,可想想这事能就此揭过见,她也不再多说。
李怜解开疑惑,安心的躺回去,他睁着眼突然看见脸旁是比他脸还高的杂草,心中满满的嫌恶,他最讨厌虫蚁,小时候被一个长翅膀的虫子给咬了一口,到现在回想起还觉得疼。
他想要爬起来,却被一股大力给按了回去,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胳膊压住了他的胸膛。
水绿的花袖往上翻卷露出半截雪白的细胳膊,洁白的腕上套着个碧玉镯,这是安康的胳膊,是她阻止他站起来。
安康这细胳膊居然有这样大的力气?
李怜骂道:“你是南边的蛮子吗?真不像个女人。”
李相宜听他虽然嘴巴骂不停,但却也没有挣脱开,她更加大胆,手顺着他的胸膛往上滑,畅通无阻的,她捏住李怜的下巴迅速一转。
李怜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手一扭,这一下恰好让他仰面朝天,金日当空,透过金黄的银杏叶看去,上是苍穹。
天好像还是平常一样的蓝,又好像更蓝了,云好像还是一样的白,只是又好像更蓬松柔软了,他看得出神,突然听见身旁清脆的女声问:“好看么?”
李怜不答,李相宜转过头来,她与李怜并排躺在落叶上,两人不过一拳之隔。
李相宜也看天,她轻轻说:“诗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也不知来年,陛下是否依旧在安康身边……”
李怜听了,心中莫名难受,心中道:安康芳华年纪,如何会做此哀声?
他心念一转,突然想起在长公主府安康曾青眼于北海王世子,难不成安康有心要远嫁?
不可能,摄政王就这一个女儿,要是嫁到万里之外去,摄政王第一个不肯,更别提沈王妃、皇祖母、大长公主他们。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李怜还是不开心,不自觉恶语已经出口:“你放心,就是你死了,朕也不会死的,朕要长命百岁,等到太皇太后归西,等到摄政王下地府,没等到所有反对朕压着朕的人都死了,朕是绝不会死的,至于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李相宜听了大笑起来,这个李怜在她面前倒是从来不避讳对长辈对摄政王的厌恶,十七八岁的少年,在龙椅上坐了这么多年,性格也是越来越扭曲了。
李相宜闭着眼没有去反驳,李怜说的是真心话,如果没有改变甚至能说是一语成谶,他的确把所有反对他压迫他的人给弄死了,所有的一切,包括这个王朝。
是他串通异族,致使数百年的王朝一夕崩塌。
在《皇图霸业》这本书里,李怜是个亡国君,是个卖国贼,是个短命皇帝。
安康为何迟迟不说话,她生气了?
李怜胡思乱想后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觉得后悔?
不,他这不是后悔,李怜立刻在心中反驳,他只是不该如此鲁莽,他跟一个丫头片子计较些什么呢。
李怜想得心烦,他冷冷问:“安康,你为什么不说话?”
等了半晌,四周依旧是静悄悄的,偶然的响声是枯枝败叶碾碎的声音,李怜看见自己的视线里有一只鸟在树上跳来跳去,活泼伶俐,亦如叽叽喳喳的少女。
就在李怜要忍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听见她终于说:“陛下真的如此怨恨自己的叔父?”
李怜怔怔不语,随即他冷笑一声:“朕需要和你说这些?”
对,他恨,他当然恨,他已经恨了十多年了,然而对着这张脸,他却说不出口。
“看来陛下误会颇深啊……”李相宜毫不意外,但她现在心情很好,况且难得二人独处,如此条件,她想说的今天非说不可。
她垂眸看他:“你有什么可生气的,辛苦事都被别人做了,权力交给你,你还有现在这么轻松吗?”
“那是朕的东西,这泽国江山都是朕的,朕为什么不能拿回来?”
李相宜嗤笑一声:“拿回来,怎么拿?”
李怜脸上的警惕:“这是朕的事,与你何干?”
好一个与她无关,李相宜并不追问,反而道:“皇祖母那边你去看过吗?”
李怜翻了个白眼,鄙夷不屑:“她有儿有女,伺候讨好的人无数,她是死是活也与朕无关。”
李相宜:“横也无关,竖也无关,那什么与陛下有关?”
李怜站起身来:“朕是天子,朕想什么做什么,轮不到任何人来插嘴,尤其是你,安康,朕劝你好好做你的郡主,你不要多事,否则,你真的会后悔的。”
李相宜紧跟着爬起:“孤家寡人,山河冷寂,真的有意思吗?”
李相宜还要说却见李怜朝她弯下腰,李相宜有些意外,难不成说?
“陛下……”李相宜看着李怜的背有些犹豫,其实,她的腿没事的。
李怜回过头来,一脸不耐烦:“你不是摔着了吗?我背你。”
“好嘞,”李相宜嘻嘻哈哈,毫不客气的跳上去。李怜被她一压,几乎要被压得半蹲下去,他抱紧少女的腿,一边骂:“要死了你,蠢丫头,你是不是借机报复,想把我的腿给弄折了?”
李相宜搂着他的脖颈,勒的紧紧的,一边笑道:“骑马滴答,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