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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瓜疼(2/2)

夏铭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哇啊妈妈,要是被这狗家伙发现,是要被灭口的哇!

对了,我现在是狗的形象,他是人的形象,任谁说,都不会把他和狗联想到一起,如果他想动手,在这个,虽是个人但不一定能实现人权,落实了不一定能平权,人权大于狗权,狗权又不是权而是财产的年代,别说是饲主养育者,即使是个无关要紧的流浪汉、路人、配角甲乙丙丁,剥夺一条狗的生命,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说人话就是——汪汪汪,我死定啦呜嗷!

夏铭内心翻起惊涛骇浪,落在丁之轶的眼里,则是另一番风景。

丁之轶近日不寝不食,已经能明显感受到,生命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他感受着,并接纳这一切,甚至是欢欣无比的。现世和真实能让他感知,让他刺痛,让他重复一段无力挽回的噩梦,让他明白自己所谓的保护与成长,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而已。

他愧疚,他恨他自己。

死亡,便是他能给出的最好的奠基,最眷恋的哀歌。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他每日出门收拾安排身后的事,对探访亲人的眼泪和嚎哭充耳不闻、视若无睹。饥饿让他痛苦,痛苦让他厌恶,厌恶的结果便是毫无波澜地再次拒绝进食,他一直是这么做的,他心里装不下别的事,心里想的全是那个梦,痛苦、血腥、怨愤、哀求……直到,他抬起了头。

他的梦重叠了,他的梦里,也有它的梦。

他想起那个脆弱的拥抱,那个黄昏,那个被稍稍弥合的裂痕。

这只有着漂亮被毛的浅白灰色哈士奇,趴站在落地窗上,看起来有一人般高,正垂着尾巴歪着头打量着他,视线接触,还开心地摇起尾巴咧开嘴“笑”了起来。这般雀跃,像个久久等着父亲回家的孩子。

这个小东西在表达它的在乎。

这里,还有一份责任,在等着他承担。

丁之轶忽然觉得自己是撇不清了,这辈子,要怎么还。

公司里的事,家人的事,他都可以冷酷地抛下,因为他们都是成年人,能说能想,害怕了就走掉,开心了就继续待着,他们是自己命运的主宰者,他们是他们自己的王。

但是狗不行,听不懂人类语言,也无法系统准确地表达心中想法,吃喝住行仰赖人类,对他们来说,人类,是供食者,是陪伴,是活的质量,而流浪,意味着生命的倒计时。

从数万年前狗的祖先灰狼开始,一代一代的驯化,狗和人类,早就分不开了。

这样湿漉漉眼睛的小家伙,它是无辜的,它不该承受颠沛流离。

更何况,它属于他。

丁之轶一直盯着夏铭看着,良久,突然,他叹了口气,长长的,似是不舍的,又或是微不可闻的,轻轻一叹。

然后他边走边对管家说道:“有粥么,我饿了。”全然不顾身边簇拥着的人惊诧欢喜的目光。

我可不是为了你们。

他想。

他踏着楼梯逐步上行,今天他突然很想抛弃电梯看看,他走了平时都不会走的紧急楼道,身边惊楞过后的人们又簇拥了过来,紧张地托着他,像托着个担架。

“我自己走。”他说罢便不再理会其他人,自顾自扶着扶手向上走,他太虚弱了,每走一步都要搭靠在扶手上轻轻借力,走一步歇一步,短短三十级台阶,竟走得这般迂回坎坷,堪比珠穆朗玛。

身边的人看不下去,说道:“丁总,咱们坐电梯吧,您身体还……还没恢复呢。”丁之轶冷冷瞥他一眼,他便当即闭嘴不敢吱声了。

丁之轶继续走,行走消耗的气力,停顿的时间更长了,短短几节阶梯,竟像爬不到头。

他第一次清楚认识到自己的虚弱,在放任生命的时候,他从未观察过自己,一直以来,在有需要的时候,他对自己都可以是极狠心的。

他虚弱,身边簇拥的人可没有,他走两步还不够其他人走半步,围绕的人掂着脚尖走,稍有超越,便急急打转又不着痕迹地走了回来,简直是一场欢乐的群体舞会。

一步两步,久到,厨房煮出的粥重新端进了锅炉保温,久到夏铭紧张地在房间打滚,最后无计可施地睡着了觉,久到从小看着长大的管家包叔都忍不住开口道:“小马,别倔了,我背你走。”

丁之轶的小名叫小马,这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给自己取的。

包叔的本意是想劝说他,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说错了。

因为,丁之轶单薄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着,包叔的一番话似乎凿石般凿进了心里,咣咣,留下一个缺口。

他抬手捂起脸,片刻,他的颤抖也平静了下来,他垂下手,轻轻放在扶手上,他没有看向包叔,而是看向剩余的两节台阶。

“我不妥协”,他说,“我再也不要妥协了。”

他捏起拳头,蓄起全身的力量,一步,两步,三步,抬腿,跨越,迈过去。

他胜利了,他做到了,他征服了。

他站在楼梯上往下看,突然笑了起来,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像是在哭般,很是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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