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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月氏圣女(1/1)

巫蛮月氏十年一次的逐月圣会可谓是盛大非凡,整个巫蛮数十个氏族,都会前来参与这一次大会,一如中原各国的觐见之礼。

神宫内楼中,侍女们正匆匆忙忙地为圣女换衣梳洗。与外界隔绝已久,女子早已不习惯外面的喧闹,虽然不愿意,却仍只能服从祭司们的安排,毕竟是逐月会,历任圣女必须现身,这也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尽管一直憧憬着外面的快乐,却害怕着那些明晃晃的光。这次大会一过,她便有自由了,不用守着祭坛,可以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了。恐惧与兴奋并存的未来。

“绮歌,你觉得这个怎么样?”为她梳头的侍女在她耳鬓边簪了一朵紫色小花,小巧,但有着不淡的香气。“这是什么花?”她对着镜子看了看,内心里十分喜欢。“呀,你猜……”侍女并不打算直接告诉她。“我从没出去过,哪里会知道嘛。”绮歌梳妆完毕,站起身来,一身蓝紫色华服,下摆散开在地上,层层叠叠,恍如绽开的摩罗花。领口微敞,腰封收紧,银色丝线勾勒出五毒图案,在身形晃动时随着光影变换着色彩。妖冶到极致,却又让人觉得神圣到难以靠近。这是月氏圣女绮歌。侍女们不作声了,虽然从前那么多年,她们说说笑笑,没大没小,没有人会责备她们,但从此刻起,这个女子与她们的不同显露无疑。圣女似乎与任何人之间都隔着难以逾越的天堑。

“怎么了?”绮歌自己倒并没有察觉什么,还在奇怪为什么姐妹们忽然都不说话了。“啊,没事。只是绮歌你很快就能出去了,到时候自己去找这种花,岂不是比我们告诉你要来的有趣?”侍女抬手揉了揉眼睛,微笑着看向绮歌。“也是哦。”绮歌将手伸向一旁的琉璃盘,拿起绛紫色的面纱。“很快就能出去了。”

南平被迟墨拉得踉踉跄跄的,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两个青年互相推搡着,也说不清是关系好还是关系差。“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拉着我了,我又不是不会走路。”南平实在没了耐心,反手用力拖住迟墨。“你这么婆婆妈妈的,我们迟早被蛮人发现!”迟墨一甩南平的手,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你看人这么多,咱好不容易偷偷混进来看一次逐月会,哪能那么简单就被扔出去呢?”“你这样岂不是更加招摇……”南平心疼自己一身白衣被弄得像抹布,看向迟墨时咬牙悔恨为什么没换一身黑色。“明明是你太显眼好吗?没注意到月氏的服饰色彩都偏属阴沉吗?真的是笨得可以。”迟墨哼了一声。“行了吧你,就你迟家少爷最厉害,也没见会武的时候赢过我几次啊?”南平故意拱手要拜。“去去去,那是本少头脑胜过蛮力。”两人乱七八糟吵成一团。

一声号角突然划破夜空,紧接着有一只铃铛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不可能啊……南平与迟墨停止了争吵,互相看了看,眼里尽是不相信。

哪有铃铛会发出这么响的声音的?

铃铛声一声一声传来,穿透了重重夜幕,仿佛直接敲击在人心上一般,扩散在天地之间。比战鼓还要响彻天际。

周围的人们全都齐刷刷向着南方拜倒下去,迟墨忙扯着南平,跟着跪倒在地。“圣女天引,逐月天地!”一人带头喊了起来,很快所有人都开始喊,众多声音汇合成一句,如魔咒般迷幻地重复着。铃铛声渐渐消失,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年轻人惊诧至极,只觉得是天神下凡,颤抖不已。

“神佑我月氏族人。”

清冷又高傲,却带着一股子稚嫩。想必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圣女在说话了。“请圣女为我月氏祈百年太平之福。”众人拜伏在地,朝南方磕头请愿,虔诚得如同见到了真神降世。

绮歌缓缓念出已刻印在脑海中十多年的祭文,站在神宫天台上面对月亮,一双眸子明亮璀璨,他人若是见了,一定会说她盗取了漫天星河。她看着极远处的族人们,族人们却不能够窥探她现在的模样,遥遥相隔,有的只是四周无言的夜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会永远雕刻进她的人生中。虽然不知道未来的模样,也不知道天命是如何的,现在却是打心眼里不觉得担忧。

“有没有胆子去看看?”迟墨挑了挑眉,用手肘捅了捅南平。“啊?现在不怕被丢出去了?人家的圣女也敢窥看?”南平十分不屑,不愿与迟墨纠缠。“那你可就单身一辈子吧。”迟墨嘲讽一声,猫着腰钻了出去。南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看时只能隐约见到迟墨的背影。“活腻了吧?”南平恨恨地咬了咬牙,追了过去。

绮歌收了声,将古朴的铜铃铛重新系回了颈间,该回里面去收拾东西了,接下来,这神宫就不属于她了,待到十年后,她重新回来,便可执掌宫中。可她偏偏不想把视线从夜空中移开。外面的夜空,是否也如神宫上方的一样,绚烂得令人神往?绮歌看得入神,一个白色声影翩然降在天台边缘,脚尖轻点石柱,衣摆蹁跹,轻盈如蝶,恍惚间如神君临凡,带着一股竹叶清香。青年对上绮歌的眼,登时愣住了。如画般美好。

“喂南平,你不至于吧?”不耐烦的声音响起,绮歌这才注意到一旁抱手倚着石柱的黑衣青年,衣袍勾勒出精炼修长的身躯,侧脸线条分明,俊朗无双,周身散发着一种潇洒得有些轻挑的气息。唤作南平的白衣青年跃下石柱,脸色微红,十分尴尬,向绮歌抱拳行礼:“在下桑林南氏南平,无意冒犯圣女,还请宽恕。”“陵州迟氏迟墨,见过圣女。没想到蛮人的圣女是这般神仙模样。”迟墨向绮歌略一低头,继而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来。绮歌从没见过这等人事,傻愣愣地看着二人,半天说不出话。“圣女大人莫不是被我的容貌所惊?”迟墨很不要脸地转过头问南平,被还以毫不客气的一拳。“你们……是有什么事吗?”绮歌想了好久,才问出一句。“只是想来看看月氏的圣女长什么样子,现在目的达成啦,我们就不叨扰了,告辞。”迟墨眨了眨眼,拉着南平的手臂就要跑。

“等一下!”绮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很想叫住他们,“能……能不能等我一下,我从今天开始就自由了,但我对外面一点都不熟悉,能不能麻烦……麻烦你们给我带带路?”虽说是随口说出的借口,但也不无理由。迟墨转过半个身子,眼神里半是惊讶半是戏谑:“带路?”“对,就……带路。”绮歌看向不言语的南平,“南公子……可否,可否……”南平正在腹诽迟墨,猝然被点名,懵然地抬眼看向绮歌:“啊?”“人家问你愿不愿意带路呢,瞧你那样。”迟墨抱手撇了撇嘴角。“抱歉,南某刚才在想怎么整治这个见色忘义的大墨团,没听清姑娘的话,还请圣女不要怪罪。”南平眼角一瞥迟墨,丝毫不留情面。“哈哈哈哈,你们怎么这么有趣,外面的人都是这样子的吗?”绮歌掩嘴笑起来,这下轮到两人惊讶了:“圣女竟没见过外面的人?”“我从小生活在神宫中,过了今天,才能够踏出这里,很多事情都不太懂,全靠姐妹们给我讲外面的故事,否则我可就要闷死了。”绮歌笑着说,丝毫没有把这外人看来十分痛苦的事情看作是自己的悲哀。

南平与迟墨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姑娘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人,绮歌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比往常快了许多,面上有些烧,如果不是面纱遮挡,一定会被看见脸红的样子吧……桑林、陵州,会是什么样的地方呢?与巫疆完全不同的中原吗……

本就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带走,侍女们也早已经都离开了,她们的任务已经结束,可以各自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了。绮歌一盏一盏,挨个吹灭银色宫灯,晃动的火焰悉数熄灭,整个神宫慢慢陷入黑暗,静得只剩下她一人的脚步声。“我走啦。”绮歌的声音回荡在空落的神宫中,只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回应。终于可以走出去了,绮歌,属于你的十年终于到了。

“二位公子久等了。”绮歌出来时,迟墨正和南平置气,手持长剑划着石柱。看到此间主人出来,迟墨虽说脸皮厚,却也内心一慌,忙收剑入鞘,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做的样子哼起了小调。“没事,圣女大人言重了。”南平低头示意。“不用再叫我圣女啦,要过十年我才能拿回这个称号了,唤我绮歌就可。”绮歌摆手,“走吧走吧。”南平想了想,还是开了口:“绮歌,你知道怎么出神宫吗?我是指……大门。”“嗯?你们是怎么上来的?”绮歌莫名其妙。“我们,跳上来的。”迟墨指了指天台外落差超过二十米的地面。“可还能跳下去?”绮歌不好意思地微微垂下头,“神宫……没有门。”“那你们都是怎样进出的?”二人再次大惊。“她们都有办法出去,但从来没有教过我。”绮歌委屈地看向二人,“否则我早就可以出去了。”

“那迟墨便冒犯了。”迟墨一把拉过绮歌,横抄起她,往天台外轻巧一跃。听见绮歌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南平无奈地拂了拂衣袍,跟着跃了下去。两双靴子踏上地面,迟墨将已吓得腿软的绮歌放回地上。眼见绮歌脸色苍白,站立不稳,南平上前扶稳她,责备地瞪了迟墨一眼:“绮歌你还好吧?”“没……没事……”绮歌缓了口气,恢复过来后忙小心推开了南平的手。“我说迟墨,对姑娘家能别那么粗暴吗?真不知道是谁单身一辈子。”南平丝毫没有在意绮歌的动作,只径自去追走在前面的迟墨。绮歌忙加快脚步赶上前方二人,略显狼狈。

“你家我家?”迟墨比南平略高一些,扯过南平轻声问道。“嗯?”南平没反应过来。“人姑娘让带路,你就这样算带路了?她可从未出过巫蛮,你让她孤零零一个姑娘家,吃哪住哪?”迟墨有时也是服气南平的守节到呆板的程度。“这里离陵州近一点,去你那里?”南平一点也不想惹麻烦回家,毕竟他们算是带回了月氏圣女,家里那死老头子不罚他个死去活来,他都不敢安心睡觉。迟墨正等着他这一句话,心里自是满意,爽快地答应了,便率先跑去牵马。

来时两人各是一匹乌雅马,现在却多出一人来,两人正在一旁纠结中,忽听得马嘶,急去看时,只见绮歌稳稳地坐于马上,正抚摸着马的鬃毛。“绮歌,你会骑马?”南平瞪大了眼睛。难道神宫里还能有马不成?“你可别小看巫疆月氏,我们天生就能够驾驭一切生物呢。”绮歌不无自豪地指指自己,“更别说我是月氏能力最强的人了。”“是是是……”南平舒了口气,“这样的话就好办了。”“啊?什么?”迟墨有些不祥的预感。“我俩同骑,让绮歌自己骑一次如何?”“我和你?南平你开玩笑吧,两个大男人骑一匹马,像什么样子,我父亲看到不打死我不可。”迟墨夸张地后退了几步,远离南平。“你还是要点脸吧大墨团,迟老先生会打你?废话少说,上马,否则你自己徒步回家。”南平嘴角抽了抽,飞身上马,勒住缰绳。“南平你好个怜香惜玉,哼……”迟墨翻上了马背,背手脑后。“我劝你抓紧,被甩出去可不怪我。”南平话音未落便一夹马肚,马儿长嘶一声撒蹄奔去,迟墨猝不及防,吓出一声低吼。

“南平你个混蛋!”

绮歌掩嘴偷笑,随即纵马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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