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去，见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一身寻常黑衣，身量比陆晚贤矮上约摸一寸，长相颇为出众，虽未长开，但称一句俊朗不为过，不过比陆晚贤小上不到两岁，神色却很沉稳，观腰间佩剑，是一把没甚特别的凡铁。

黑衣少年也被惊了一下，看了陆晚贤穿着一眼，退后几步，抻了几下袖子，不甚熟练地拱手道:“在下一名散修……方才抱歉。”

分明是陆晚贤撞上他，结果人家这么先一道歉，陆晚贤也不好意思起来。

“刚刚是我不当心，无需致歉。”陆晚贤对此人颇有好感，多问了几句。

“道友也是来参加青云宗收徒大典的？”

“……正是，青云宗盛名，从小便心生向往。”黑衣少年没想到他继续搭话，有些意外，但神色仍十分端正，闻言轻轻答复。

旁边路人见两个俊俏小公子交谈，不由得投入了多些目光。陆晚贤出身陆家，习惯了众星捧月，没甚反应，但那黑衣少年受着这些目光，却皱着眉抿抿唇，仿佛很不自在。

陆晚贤注意到了，忙笑道:“那三日后，和道友青云宗内见了。”

黑衣少年闻言一怔，问道:“你...你也是...？”

陆晚贤点点头。

黑衣少年反应过来，郑重道:“三日后见。”

两人就此别过，陆晚贤无意间回头，见他竟是径直往城外树林走去，心觉奇怪，出于涵养却并未说什么，转身朝客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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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宗内，驻云峰。

驻云峰乃是青云山五座主峰之一，最为缥缈之地，灵气充沛，暮色时分有霞云停驻，仙鹤休憩，为青云宗第一盛景。

慕秋常脚刚迈上驻云峰顶，嘴就闲不住了。

“师兄——二师兄！听大师兄说你醒了！我来找你！———二师兄！你在吗——”

被他扰了半晌，灵泉里的鱼都吐一串儿泡沉底儿去了，屋门才被打开。

“……你做什么。”白衍真人顶着一头微乱的头发推开门问，面容倦倦，一双丹凤眼微抬，没有平常倾斜的弧度，微微皱眉，神色言语间皆是对来人的不满。

“怎么还睡回笼觉呢师兄，这都开春好几天了。”慕秋常嘿嘿笑着侧身过他二师兄，轻车熟路地到他屋里摸茶叶。

二人在屋外石桌坐下喝白衍珍藏的上品碧螺春。

白衍往椅子上一倚，恍若谪仙一般的脸上尽是慵懒…怀里还揣着个汤婆子

。

“师兄你这不行啊，多精致的人儿，净干着老头子的事儿。”慕秋常见白衍吹茶捂手，还顺便扯了根草编蚂蚱。“…这幅样子要是叫旁人看了去，啧啧。”

他感叹:“霖林君子原来是徒有其名！传出去不知道多少女修得心肠破碎……”

白衍又轻轻打了个哈欠，道:“…来我这儿干嘛的？插科打诨？”

“哪儿啊，这不是收徒大典要开始了吗，来问问师兄你今年怎么打算，要不要收个小徒弟玩儿玩儿。”慕秋常悄悄往兜里塞了包茶叶。

白衍还迷离着没看清，闻言抱了抱汤婆子，道:“…又五年了？”

“是啊，这次比上届人还要多，太岁城里客栈几乎都满了，李问近些天安排各项事宜，忙得脚不沾地的。”慕秋常又塞了一包。

白衍眯眼:“塞什么呢，拿出来，当我瞎的？”

慕秋常:“……”

默默把两包茶叶都放回桌上，慕秋常试图转移话题:“师兄你也该收个徒弟了，找个人继承你的衣钵，要不老了谁伺候你，更何况你洗衣做饭不常动手又不爱让人碰，养个徒弟使唤多好。”

白衍:“我活的应该比你长些。”

慕秋常:“……”你说的在理。

白衍把编好的蚂蚱扔给他，结果一扔就散了。

“不是不收，没合适的。”

慕秋常复原未果，道:“你的那条件到现在不还没人满足吗，见到合眼缘的收了便是，以后得慢慢教，嘿，说到这个就想起来我收的那俩混世魔王，真是来气！当初猪油蒙了眼，被清纯可人怜儿的外表蒙蔽……”

白衍:“……”他伸手把屋旁踱步的白鹤招了过来，一下一下的撸着毛。

眼边云霞颜色渐浓，艳烈的红攀上天空，有仙鹤飞着一日之内最后一趟。

“……这么久了也没见到一个，可能没这份缘吧。”白衍目光投向天边的彤云。

慕秋常目光一直注视着桌上的碧螺春，着实心痒难耐，闻言漫不经心道:“那到底何种神童才能入师兄法眼？”

天边传来一声悠长鹤唳，白鹤从扬起脖颈，从白衍手下脱出，飞向彤云边上。

白衍看着，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微微翘了一翘。

“……别的不求…至少命里得跟我有份牵绊吧。”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