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谢安舒理解不了这种想法。

许星河浅笑着摇了摇头：“我啊……从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那时候起，就有这种感觉了。”

他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是此时仰头自语的样子却显得有些忧郁伤感：“我的指定者……你也见到了。虽说死者为大，但是他确实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他有很多与我的理念相悖的地方。如果我不能改变他，那么将来一定有一天，不是我忍无可忍，抱着必死的信念手刃了他，就是我最终被他所改变，为了生存而妥协。我想象不出那样的自己或者是主动放弃生命的自己，那样的我都不再是我自己了。所以停留在一开始也许才是最好的吧。”

“如果是我，我会不遗余力地想办法改变他。”谢安舒也抬起头看天上的月亮：“其实他不一定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吧？他当初做出那种事也是受到了余薇的影响。”

“余薇并不能凭空捏造出一个想法。她的能力只是放大。如果他没有那种心思，余薇也拿他无可奈何。”许星河看起来确实对他的指定者很失望：“也许我没法像你那么乐观吧，毕竟我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只是没有想到在另一个世界又醒了过来。”

“其实也好。我本来就是一个死人了，顺应天命才是我的归宿。能够在这段多出来的时光里体会到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看看这些异世界的月亮，我的人生大概也没什么遗憾了。”

谢安舒不知道属于许星河的故事。他生前经历过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而死？明明是一个对生命很温柔的人，为什么面对自己的死亡还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哦，对了，给你。”许星河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你很需要这个吧？”

“这是？”谢安舒惊讶地接了过来：“原来第二本在你这里吗？”

“第二个晚上我感觉到有人进了院子，就出去打探了一下。没想到正好遇见那个老婆婆在正厅里站着。等她走了后我就发现了这本册子。”

“那你第三天怎么没有跟出去？”谢安舒没有急着翻开，反而问许星河：“是因为你看到我们了吗？”

“看到了啊，不过我觉得反正大家都是要一起出关的，东西交给谁拿都一样。多一个人知道还能多一个人去想。不过你不用怀疑严安的实力，”许星河狡黠地笑了笑，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此时竟然有一种少年郎的气质。许星河抬起右手，宽大的袖摆无风自动，一个还在扭啊扭的小纸人缓慢地从袖口爬了出来：“它可以代替我的眼睛。天师总有一些很实用的小把戏不是吗？”

难怪严淮都没有发现。谢安舒看着小纸人也有些失笑：“那你为什么会选择把东西交给我？”

“关于这个……”许星河抬头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你没有对我露出怜悯的表情吧，而且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善意。”

“当然，最重要的是，你刚才安静地听完了我心里的想法，让我觉得我们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许星河把手交叠在脑后：“都要死了，总算可以由着心情做一回事了。”

“嗯，是朋友。”谢安舒攥紧了手里的小册子，表面上仍然若无其事地说：“我会记得来年这个时候给你上一柱香的。”

“香就不必了，有酒的话给我撒一杯吧。”许星河咂了咂嘴：“来这里一点酒也没有，嘴里都是淡的。哦，我刚才说错了，还是有遗憾的，没能在死前再喝一杯异世界的酒，真亏，真亏。”

“原来你还是个酒鬼。”

“算不上吧？家里管的严，我也就是私下里偷着喝一点。可能越是喝的少越觉得这东西好喝吧。”许星河挥了挥手：“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好了，我先走一步，再不走就抓不到什么鬼了。”

……不再是自己啊。谢安舒叹了口气，他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这些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如果是他的话，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哪怕是让他变成以前他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哪怕是深陷在泥沼之中，他都要坚持着活下去。

因为活着本来就是他的一个执念了。

从这个角度上讲，第二世界在选择适配者的时候真是太敬业了，他可以说是完美地契合了严淮的所有要求。

谢安舒没有在门口多留，回到暖房里老老实实地等到这一夜结束，期间收获余薇的谩骂数句，他都选择充耳不闻。

唯一让他稍微在意了一下的是戚七的消失。他在消失前显得很安静，看上去也没有感到痛苦，只是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直出神地凝望着远方，然后就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消散了。